但現在連姑媽也認為他應該勸說甚至強逼沈燼諒解宋以知,他便沒什麼好多說的了。

——冷靜到幾乎不通人情,這恐怕也是他從父親那裡繼承到的,唯一的「優點」。

客廳沒開燈,沈燼還在浴室洗澡,顧嶼獨自仰在沙發上蜷了蜷手心,沒一會兒他就拿過平板看了幾個招聘類的app,順便向輔導員打聽了一下學校附近的兼職情況。

某種意義上,他對自己有自知之明。

正如父親料想的那樣,他或許過不了什麼物質上的苦日子,比如當初他出來租房,就僅僅是因為學校宿舍的人均面積小得他難受,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人分享只有平米的浴室+廁所混合體。

他不會因為經濟條件的差別看不起他人,但從前,他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要去適應同樣的生活。

現在,他可能需要逼自己改變了。

目前的住處已經付了一年房租,搬回宿舍大概會是明年的事,他需要先找幾份兼職負擔學費生活費,從前的高消費自然不能再碰,他還得存點錢,以備不時之需。

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沈燼為此受到什麼影響。

所以他不由看了看周圍,也看了看自己。

架子上掛著的兩件羽絨服都價值五位數,門口的鞋最差也要五六千一雙,面前的盤子裡擺放著價格高昂的水果,幾百塊是常態,更別提他隨便買的遊戲和模型,沒一個是必需品,不過都佔了不少開銷。

不知不覺,他有點頭疼。

從前在江瀾陶晏的對比下,他一直是生活最節儉的一個,但如今看來,所謂的「生活節儉」可能是他理解有誤。

在父親著手凍結銀行卡之前,他本可以把餘額提現到自己的微信帳戶,但此刻,他卻一點不想碰手機。

父親篤定了他會向現實低頭,可也正如父親所說,他成年了,他願意為自己說出的話承擔任何責任和後果。

至於賭這口氣輸的人是誰,不到最後他都不會屈服。

不一會兒,沈燼洗完澡走了出來,顧嶼恍然回神撐住額頭,莫名有點羞愧不敢面對對方。

和父親較勁歸較勁,他可不想被學長發現,自己或許只是個喜歡胡亂花錢的任性小少爺。

不幸的是,對方還是擦著頭髮走過來,問:「你在客廳幹什麼?」

顧嶼慌忙起身說:「……沒幹什麼。」

他想去另一邊房間,沈燼卻叫住他,聲音模糊:「今……今晚要不要一塊睡?」

顧嶼頓住腳步還沒說話,沈燼就吞吞吐吐補充:「睡一張床……但不抱我,也不幹別的,可以嗎?」

都睡過這麼多次了,顧嶼心裡仍然緊張,直到沈燼再次出聲詢問,他才回過神趕緊走過去抓住沈燼手腕,嗯了一聲回答:「只要學長不那麼怕我就好。」

兩人雙雙躲開視線一起回到臥室,分開被子躺了下來。

「這個房間的制暖效果挺好。」鬆軟被窩裡,沈燼笑著裹緊自己側身看向他,「在我變正常之前,你不抱我也不會冷。」

顧嶼伸手摸摸沈燼的臉,安慰道:「學長沒有不正常,別瞎想。」

良好的制暖效果當然來源於高昂的房租,顧嶼深深吸了口氣,打算把事情都告訴沈燼:「有件事……我想告訴學長。」

沈燼好奇什麼事,顧嶼則從被子下拉過他的手,沉聲回答:「我爸認為,他沒有必要再從經濟上支援我上學和生活了。」

「我的錢習慣放在銀行卡里,他可以凍結,學費、生活費、以前剩的壓歲錢都不能再用,我算了算,微信裡還有兩千零錢,大概半個月之內會餓死。」

說著顧嶼頓了頓,繼續道:「所以……最近我會儘快找兼職解決這個問題,可能沒那麼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