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族兄都在戰爭中死難了。

當初亂兵洗城,大戶人家受害不淺。王家長房那一支都死絕了。所有的家產都歸了二房,但王三川現在一點也沒有高興的勁兒。

這已經是他第四次尋上衙門了,可沒個卵用。上頭還沒有發話,丈局的工作還沒有完成,新朝地契那就是磨破他的嘴皮子也拿不到手。所以被亂兵搶了個精光的王家根本不能拿著地契買賣,以來解燃眉之急,他們現在要麼用一個相對低廉的價格賣給新朝,要麼就自己交代究竟是多少田地。

放心,這種比較噁心人的招兒,雖然有點落井下石,但真的不會‘冤殺’啥人。因為這個天下,這時候的地主,手中的田契那就一百個人裡也沒有一個是完全屬實的。陳漢有必要因為一個人的冤屈而放走另外的九十九人嗎?

在過去的蘭州府,王家依照著祖宗的遺萌,他爺爺可是做到了道臺的,雖然他爹和他大伯都不爭氣,王家沒落,不可能直接見到知府大人,或是更上頭的布政使、總督啥的【甘陝總督是駐蘭州的】,但絕對能見到皋蘭縣的知縣,皋蘭縣是那蘭州府城的縣名。可是這遺萌在新朝就不當用了。

甚至在第一次找上他們的時候,他都被明白無誤的告知,要不是王家一門自老太爺病逝後就安安分分的過日子,一沒有作惡,二沒有積極響應滿清號召,他們都要被清算了。王三川這個王家的三公子現在所能接觸到的最高身份,就是知府衙門丈局的一個科員。

王三川對於新朝的官職還有所迷煳,但他知道知縣是五品了,而這個科員只是正七品。

他忍著性子拿出家裡僅有的一點餘財來打點,但在這個節骨眼上蘭州新老人等都沒人敢收賄賂,所以多次前來衙門也沒有丁點下文,想打聽點更重要的訊息也苦無門路。

王三川帶著沮喪回家了。他坐在馬車裡,愣愣的看著馬車裡的裝飾,這輛四輪馬車已經有兩年的史,是整個王家在蘭州浩劫中唯一沒有受到損壞的物件,外表看起來不起眼,內中的裝飾卻是很有內涵。而現在拉扯的馬也是王家的馬。

這輛馬車之所以沒有遭受破壞,是因為之前亂兵連馬帶車的都搶走了去,結果復漢軍攻克蘭州,兵荒馬亂它自己又拉著馬車跑回家了。

這是一匹好馬啊。王三川當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這匹馬在王家走的安詳。

可是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他也只能把這輛馬車連同馬匹一塊賣了。

“不長眼的東西,竟然敢來吃霸王餐。來人吧,把他衣服給扒下來。”不是這件衣服,掌櫃的也看不走眼,沒有補丁麼,扒下來了總能值倆錢。他們這小店就是賣湯麵的,能穿著一身沒補丁衣服的人會付不起一碗湯麵錢?結果老闆真的就走眼了,雖然這傢伙說他的錢袋被偷了。我呸!“敢來這騙吃騙喝?打,打好了再送官府!”

王三川聽到了一聲熟悉的慘叫,雖然那慘叫聲就響了一聲,很短暫。他掀開簾子,就看到一個人抱頭趴在地上,如一個弓背大蝦一樣被另一個小二打扮的人勐踢勐踹。

王三川不欲多管閒事,但看到踢踹的那人伸手把吃白食的拉起來的時候,王三川一下子坐不住了。“住手,快住手。飯錢我給。”店夥計要推著吃白食的就往警局裡去,王三川看到了那人的臉。

剛剛剪了辮子,頭髮也被打的散開,但來人的臉王三川不會忘記,這是他最好的朋友朱世海啊。當初他們一同去登封嵩陽書院求學,是絕對的至交好友。“濟生兄,何至於此啊?”要是王三川沒有記錯的話,朱世海家雖然也跟著給滿清捐錢捐糧,但也不夠抄家的罪過啊。陳漢在這方面是越來越寬鬆了。朱世海是蘭州城西南永靖鎮人。

十天前他收到了朱世海的一封書信。怎麼才一轉眼就朱世海人如此落魄了?

臉上沒有鼻青臉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