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邊說:“這草人不是用來驅鳥的,是怕有野豬來拱番薯地,這些年,常有野豬趁夜出山破壞農田,雖然咱家如今基本不靠種地來過日子,但這祖產也不能任著那些畜生糟蹋。”

“說的是啊,劉大伯,你這田離村遠,又靠近山口,野豬出來都要從這兒過路吧。”李安民回頭往餘苗村的方向看,只能看到一片影影綽綽。

“這塊地原來是張大在顧,土質不太好,引水又麻煩,張家有遺傳的腰腿病,直著身子上田,馱著腰揹回村,張媽看咱家開了旅遊飯店,就找金花爸商量,看能不能把咱家在村頭的兩畝地給換換,金花爸沒主意,找我夫妻倆合計,我老劉是個磨腳漢,不怕跑,金花兒也肯幫忙,嘿,那婆娘,平時嘴犟,其實我知道她心地好、熱心腸,對鄉親是沒話說地。”老劉說起妻子,嘴角帶笑。

李安民看了窩心,想起以前曾經看過的一部片子,片裡的男主角說“沒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敬老婆的男人”,雖然她相信真正怕老婆的男人還是存在的,但是由眼下看來,老劉的“怕”應該是正面感情居多。

李安民發現劉大伯其實不像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麼憨,有想法,嘴巴也挺能說會道,聽朱媽講,老劉和旅行社的客人能聊得來,反倒在熟悉的人面前不怎麼發表自己的意見。

李安民跟老劉走進守田的農房裡,這農房是三間連舍,由主屋和兩間偏房拼接組成,據說以前用來養過豬,李安民被領到那曾是豬圈的偏房裡,老劉給她倒了杯水,拿出幾串鞭炮掛在腰上。

“你先在這歇著,我去把鞭炮放了。”

李安民好奇地問道:“還沒過年,這麼早就放鞭炮?”

老劉說:“是去嚇唬野豬的,那些畜生也精,草人剛紮上去它們還顧忌,日子一久,看草人不動,大抵就明白了,得加串醬爆辣椒震它們一震。”

李安民站起來說:“那我跟你一起去。”

老劉回頭搖搖手:“危險,不只一頭野豬,沒事兒,我就在坡上放,沒幾步路,你再看到什麼直接喊,我耳朵好,一喊就能聽見。”說著開門走出去。

李安民聽到有門鎖響動的聲音,愣了下,走過去推門,卻發現門從外面被鎖上了,李安民拍門叫道:“劉大伯!你鎖門幹什麼呀!”

老劉的聲音傳進來:“這樣安全些,你別怕,我一會兒就回來。”他還在鎖門,“咔啦”響了兩下之後,又傳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李安民覺得不對勁,鎖門就很不尋常了,鎖兩道還要再拉上鍊條,這擺明了就是不想讓人從房裡逃走,她沒深想,當即抬腳踹門,試了幾次以後沒踹開,只好坐回凳子上順氣,開始揣度老劉這麼做的用意,可想了半天仍是琢磨不透。

就在這時,一雙腳從眼前飄過,李安民認出這是花旦的繡花鞋,抬頭一看,驚得彈跳起來——那名花旦的頭竟然沒有了,就剩下一具軀體吊在半空中,黑氣從斷頸裡不斷向外漫溢。

無頭身保持著懸掛的姿態飄移到主屋門前,轉身面向李安民,在原地懸浮停留了一會兒,倒退著,緩緩隱沒入門板中。

李安民突然有種想法:這花旦也許有什麼事想傳達給她。

她也顧不上害怕了,起身走到那扇門前推了推,門板鬆動,是老式的插銷鎖。她抄起方凳腿掄臂砸門,砸了十來下後,凳子就散了架,四條腿只剩下一條連在橫板上,李安民隨手把壞凳子扔下,接著換用肩膀衝門,她是豁出去了,退後助跑,使出全身力氣跳起來往門板上衝,猛烈的撞擊震得她頭暈眼花,肩部如骨裂般劇痛,她咬緊壓根,把自己的身體當攻城木炮,一下、兩下……不停地撞過去,螺釘彈出,插銷落地,門終於被撞開了,李安民沒收住腳,隨著慣性撲跌進去,鼻樑磕地,疼得”哎呀“叫出聲來,捂住鼻子在地上撲騰了一會兒,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