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體,她張開嘴巴露出兩排細密的牙齒,懸浮著往門口漂移,隨著距離越近,兩片嘴唇就開得越大,完全超過了人類能開合的幅度,嘴角裂到耳朵前,能把口腔內部的構造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喉嚨裡滾著一團黑氣,正不斷地向外擴散。

李安民轉開把手,回身一腳踹開房門,拐到管師傅和鱸魚掌櫃的房間外拍門,怎麼拍都沒人應聲,李安民朝旁邊瞥了一眼,那花旦跟出來了,那姿態動作,跟新娘走紅毯時一樣,像被人拎起脖子往前拖行,腳尖擦在水泥地上發出“沙沙”的粗糲噪音。

李安民見喊不醒管師傅兩人,當機立斷朝樓下狂奔,出了樓道一路跑到飯廳,下面燈火通明,老劉獨自坐在靠牆的飯桌前打盹,聽到腳步聲掀開眼皮,起身問:“咋了?”

李安民看到有人在,鬆口氣,隨即又緊張起來,大喊道:“劉大伯,快跑!後面追來了!”

一口氣衝過去,拽著老劉的胳膊就往外帶,老劉被拖得跌跌撞撞,兩腳絆在一起險些跌倒,他連忙扶住桌子,另一手拉住李安民,問道:“誰追來啦?後頭沒人呀!”

“你看不到,她就在……”李安民伸手往後指,一回頭,身後除了老劉什麼人也沒有,樓道筆直狹窄,兩面燈光把每一層階梯都映照出來,沒有人,那花旦又消失了。

李安民兩腳一軟,後退兩步,頹然坐在凳子上,老劉走回剛才坐的地方,把桌上的砂鍋端到李安民面前,開啟鍋蓋,熱氣升騰而出,原來是一碗砂鍋蝦仁粥,鮮香味勾得李安民嘴裡泛酸,肚子咕咕叫起來。

“你晚上沒吃幾口菜,我特地留了砂鍋粥,正想給你端上去,誰知坐著就眯瞪起來,來,剛回過火,趁熱吃。”老劉熱心地替她盛了一碗粥。

粥白蝦嫩,稠密綿軟,吃進嘴裡暖上心頭,李安民一連喝了兩碗才捨得丟勺子,老劉又殷勤地遞上紙巾,說:“不夠我再幫你煮,糜是現成的,要不了一會兒工夫。”

“夠了夠了,劉大伯,真是太麻煩你了。”李安民接過紙巾擦嘴巴。

老劉問她怎麼慌慌張張地跑下樓來,李安民覺得到了這時候,與其隱瞞,不如說出來預警,就算暫時還沒想到應對措施,好歹有個心理準備。

嫁衣成精,連李安民自己都覺得荒唐,只怕說出來也徒惹人笑話,但是老劉自有一套見地:

“我不是不相信這些神鬼說,只是反對瞎搞迷信活動,仙娘是為騙錢才裝神弄鬼,你唬我撈不到好處。”

李安民覺得老劉真的是什麼都好,肯幹活又有想法,怕老婆這軟肋從另一個角度看也是優點,她覺得這老伯是個能商量事情的人,便把自己的盤算說了出來:

“劉大伯,這附近有誰家養黑狗?黑狗血和公雞血能壓邪,要備著預防萬一。”

“公雞多,但村裡養的都不是黑狗,明兒我去問問。”老劉邊說話邊把碗勺收拾起來。

李安民拿著老劉給的鑰匙開啟管師傅和鱸魚掌櫃的房門,發現哥兒倆一人一頭地躺在床上,你蹺著我,我蹺著你,全都睡成了死豬樣,滿屋子全是燻人的酒氣。

老劉躡手躡腳地走到窗前,替兩人把被子蓋好,李安民忍不住抱怨:”管師傅也就算了,這個鱸掌櫃還說自己酒量好,就好成這稀巴爛的德行。“

老劉替他們說話:“不怪,村長的老壇酒太烈,純度高、後勁大,第一次喝,燜倒正常,睡一覺就好。”

兩人退回走廊上,李安民不敢再回撞鬼的房間,就跟著老劉一起去巡田,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踏實些。

老劉家的兩畝地離村較遠,在一個坡道下,有種莊稼的田地和雜草叢生的拋荒區,糧食作物分佈地較為稀疏,一個個稻草人插在農田裡,風吹起時,碎草葉在月光下漫天飛舞。

老劉舉高手電筒往遠處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