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裡還算亮堂,想來外面已經天亮了。

鄭發奎有些詫異,今兒個起來的看來是有些晚啊——在磐石堡新兵大營裡的日子,從來一睜開眼,眼前頭都是黑的,就沒有一次是天亮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卯時剛到就被竹哨給催命也似的弄起來了。

他想了想,猜測可能是上頭考慮到昨日連著行軍紮營,大夥兒疲累的原因,是以讓大夥兒都多睡了一個時辰。

他抻了抻脖子,晃了晃肩膀,站起身來。越發的感覺之所以晚了一個時辰,應該就是自己猜測的原因——昨日走了那麼遠的路,還揹負著那麼重的東西,果然是消耗極大,今日起來之後渾身痠疼。

看了看其他人,也多半都是這等表情。

保持著還在大營裡頭時候的習慣,聽見尖銳的哨子,大夥兒便基本上都掙扎著起來了,不過倒是並不慌亂。剛一開始的時候,他們一聽見哨子就飛快的行動,生怕遲到了,時日長了也油了一些,也有經驗了,知道留出來的這點兒時間看著短,實則是完全夠用,並不用著急忙慌的。

蔣老三和楊二也都掙扎著撐起身子,只是看他們倆呲牙咧嘴的那樣兒,顯然還是疼得緊。

楊二一邊動一邊倒吸著涼氣兒,臉上滿是痛苦。

瞧見鄭發奎,蔣老三臉上動了動,扯出一個笑意來。楊二則是咧著嘴打了個招呼:“鄭頭兒。”

鄭發奎不由得愣了愣,還很是有些不適應——說起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用比較和善的語氣主動跟他打招呼呢,之前都是愛搭不理的,瞧見了也當沒瞧見。

想來,是昨日善意的舉動所贏得的回報。

鄭發奎笑了笑,問道:“你倆咋樣?還能跟著動不?”

楊二張了張嘴,沒說話,卻是看向了蔣老三。

蔣老三咧了咧嘴,挺直了腰板兒:“俺跟楊二都成。”

楊二苦著臉道:“三哥……”

“要不然咋地?”蔣老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別忘了,這可是咱們第一次出來打仗,全軍的人都打仗,全軍的人都上陣廝殺,就咱倆在這裡窩著?這得有多丟人?要真是那樣兒,咱倆就成了笑柄!不折不扣的笑柄!你想著讓人笑話一輩子?”

楊二給他這般訓斥了一頓,立刻是不說話了,只是咬牙強撐著站起來。

“你倆也別太擔心,興許還輪不著咱們隊上去呢!”

鄭發奎笑了笑,寬慰他們。

蔣老三哈哈一笑:“俺盼著是這樣兒。”

鄭發奎轉過身來,臉上的笑意便是迅速的淡了下去。

說句實在話,他真是很不待見蔣老三和楊二倆人,甭管是之前還是現在。這也是人之常情,任是誰人被人這般冒犯,近乎於羞辱的各種無視和頂撞,估計心裡也是有怨恨的。而鄭發奎也從來不是個心胸多麼寬大的人——話說回來了,就算是心胸寬大的,也未必就能一笑置之。

昨日之所以主動釋放善意,一來是因為要盡到身為隊正的職責,因為這兩個人再怎麼不是,終歸是自己麾下的軍兵,總不成讓外人看了笑話,第二則是,他也打著趁機收了這倆人之心的算盤,要不然整天跟自己作對,心裡也怪膈應得慌。

但現在瞧來,效果似乎不大,楊二還是以蔣老三馬首是瞻,而蔣老三心裡怎麼想的,卻是他看不透的。

大夥兒都起來了,便到營帳外面集結。

蔣老三和楊二行動慢,便都走在後頭,眼見得其他人都出去了,蔣老三忽然拉了拉楊二,低聲道:“別對姓鄭的掏心掏肺,我瞧著,他還是看不上咱們倆。”

“還有,真要是該咱們上去打仗了,別留手,就算瘸著腿也要往前衝殺。我來之前找那些十里鋪出身的老兵問過,董老爺還有石將軍周將軍兩個,督戰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