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抱有質疑的人都跟被打了一嘴巴子似的安靜了。

“廖哥。”有人忍不住問廖河東,“你猜外面之前傳的那些訊息是不是真的?”

老餐廳起死回生之後,坊間就出現了不少關於“邵衍才是邵老爺子親傳弟子”亦或者“邵老爺子把傳家菜譜偷偷傳給了邵衍”之類的猜測,邵家股東們聽到時都很不以為然,畢竟作為知情人,他們很清楚邵老爺子私底下更偏疼哪一個兒孫。但現在,他們卻不敢用篤定的口吻妄下結論了。

“誰知道。”廖河東不動聲色地放下窗簾,對他們道,“來了。”

眾人紛紛迅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包廂的門輕輕叩擊幾聲後被推開,進來的女招待先垂著眼對屋內眾人微鞠一躬,隨後才退開一步,手捧托盤的男招待流水般從屋外湧入。

香氣伴隨著他們的接近明顯了起來,翠綠的時蔬、濃油赤醬的葷肉、色澤清澄的例湯,以及分量精巧,一人一盅的佛跳牆。侍應們顯然被嚴格訓練過,全程沒有抬頭直視顧客,行走間如流水般輕緩而迅速。上完所有的菜品後,為首的女孩將一個只有巴掌大的小碗放在了餐桌正當中的位置,說道:“這是贈送各位的點心糖蒸酥酪,請慢用。”便讓人揭開佛跳牆的盅蓋,又領著招待們流水般地離開了。伴隨著她們揭開盅蓋的動作,一股濃郁的鮮香如有實質地鋪陳開來,沒有一點點防備,在嗅到這股香氣的時候廖河東沒忍住抿了下嘴,悄無聲息地嚥下口中猛然開始分泌的唾液。

其餘人其實根本沒時間看他,大夥的眼神已經落在菜色上收不回來了。餐具和擺盤都沒有什麼改變,但這股香氣讓他們感到非常陌生,眾人亟不可待地等待首座的廖河東趕緊動筷,桌上的酒杯裡剛才倒忙的酒已經被人瞬間拋到了腦後,廖河東本來還想照例說幾句開場陳詞,嘴一張就覺得自己口水兜不住了,只得埋頭開始:“都吃吧吃吧!”

屋內一派安靜,只留下湯勺磕到碗壁和喝湯的聲音。第一勺湯剛入口,廖河東渾身的肌肉就繃起來了,他瞬間知曉了那些美食雜誌中對於菜品誇張的形容代表了什麼。活到這把年紀,他也是頭一次這樣清晰地感受那種香氣充盈進每一個毛孔的通暢,一道好菜帶給人的愉悅直接體現在了精神上。

早已吃遍美食的其他人也是少見地丟了儀態,片刻功夫就把原本不該喝那麼幹淨的湯刮地湯底都不剩,擦了把嘴,他們腦袋裡完全不剩什麼應酬拉關係的心思了,只比誰更快一步把筷子落在餐盤中。

菜色的香甜更勝以往,不知道換了什麼做法,竟然能把食材中本有的甜脆和鮮香激發地淋漓盡致。

等到都吃了七八分飽,才終於有人慢慢停下筷子。廖河東一直以來注意養生,今天竟然也破例吃多了。他用強悍的毅力指揮自己放下筷子,拿餐巾擦拭嘴角的時候,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桌面那些快要被吃乾淨的碗碟上。

包廂內沒有人說話,滿足了口腹之慾後,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講些什麼,繼續拿邵干戈一家開涮?現在已經無從下手了。

碗碟正中那碗還沒被動過的甜點在這時候便變得顯眼了起來,男人們並不喜歡這種看起來滑膩膩甜兮兮的東西,但經過了剛才那些一次次征服味蕾的菜品,再沒人敢不把這碗小酥烙當回事了。酥烙碗實在太小了,桌上每人都吃到,約莫也只有一人一勺,廖河東招呼人別客氣開舀,將那塊落在勺上正在顫顫巍巍抖動的奶塊放入口中的時候,心中只留下一個念頭——

——虧大了。

如果這些菜真的出自邵衍之手,那麼邵家如果不分家,邵氏集團繼邵老爺子和邵老爺子父親之後的第三次輝煌指日可待。但因為他們的不作為,因為人心趨利的劣根性,他們生生推走了這個堪稱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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