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固懷恩方才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卻又不服氣地嘟囔道:“可老郭已經是節度使了。”

“等到此次安賊剿滅,有的是節度使的位子騰出來!”

此話一出,杜士儀就看到僕固懷恩的眼睛亮了。他微微一笑,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安祿山空出來的平盧、范陽節度使自不必說,那王承業當著河東節度使卻如同縮頭烏龜,也遲早該讓出來了。至少三個節度使的位子,你還愁沒有足夠的官爵可以賞你的功勞?”

僕固懷恩這次卻很是神神秘秘地策馬靠近了杜士儀一些,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是三個?大帥難道還要一直守在安北牙帳城,坐視長安城中從天子到權臣對你指手畫腳,甚至栽贓陷害嗎?”

這一次,他沒有等到回答,只有杜士儀的一個大白眼。即便如此,他自忖比郭子儀早把話說出來,因此反而樂呵呵的。由於北門禁軍精銳被李隆基令陳玄禮幾乎一下子抽空,此次又都被杜士儀丟在了馬嵬驛,所以僕固懷恩和阿茲勒便委實不客氣地雀佔鳩巢,直接先佔了北門禁軍當初的營房駐地,也就代表著實際上接手了整個皇宮的防務。儘管也有接駕的御史言辭激烈地抗議這一點,卻被杜士儀毫不客氣地擋了回去。

“事急從權,安北大都護府的兵馬為了回援長安,長途跋涉,又血戰一晝夜,死傷無數,不住兵營,難道讓他們在長安城侵佔民房居住?頂多住上幾天,大軍就要重新開拔去討擊安賊叛軍,哪有功夫在長安城久留!北門禁軍尚在馬嵬驛,難不成他們沒回來之前,就讓三大宮無人守衛不成?當初楊國忠亂政,安祿山不臣,卻不見爾等如此慷慨激昂,現如今這對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橫挑鼻子豎挑眼,莫非是以為忠臣良將就可欺!”

杜士儀上次展示自己鋒芒畢露的一面,還是在雲州收拾吉溫的時候,朝中不少資歷淺的官員根本沒領教過他這犀利的詞鋒,一時間啞口無言,面色極其難看。而裴寬這個御史大夫亦是惱火這個監察御史的不知好歹,當即惡狠狠地剜了此人一眼,卻在心裡牢牢記下了這個名字。

如此蠢人,再放在御史臺喉舌的位子上,簡直是浪費美缺!

大明宮也好,興慶宮也好,杜士儀都曾經近距離觀瞻過,然而,如今這一接手防務,將自己的嫡系兵馬布置到了這兩座大唐禁宮之中,這樣的感受卻遠遠勝過從前被人領進這大唐最最中樞的地方參加早朝,謁見天子。等到他在大明宮禁苑的左右銀臺門的左右羽林衛和左右龍武軍駐地,把所有的兵馬先行安頓好了,卻已經是滿天星斗。飢腸轆轆的他隨便吃了半塊胡餅,本打算回宣陽坊家中看看,阿茲勒卻突然匆匆找了來。

“大帥,楚國公和渤海郡公求見。”

第1162章 該退位了

“一個楚國公,一個渤海郡公,原來是高老跟著姜四來了,我還在想這渤海郡公是誰!”

聽到杜士儀笑著上前來說出了這樣的話,連日以來心情暢快的姜度更加喜上眉梢,大步上前後,竟是和杜士儀狠狠擁抱了一下,這才眉開眼笑地說道:“不報楚國公,難道還讓人去報什麼光祿卿?恐怕你就更加不會記得那是誰了!至於渤海郡公,高老被陛下趕出宮的時候,就奪了右監門衛大將軍之職,賦閒在家,之前我親自登門去請的時候,就只見門可羅雀,所以說長安人勢利,真真一點都不假!”

杜士儀笑著在姜度肩頭擂了一拳,這才看向了高力士。不過一年多沒見,這位一貫保養很好的昔日第一權閹竟是顯得十分蒼老,臉上皺紋密佈,只有眼神依舊炯炯。他和高力士很早就開始打交道,又因為杜思溫的關係而更加親密,可即便如此,透過他的手送給高力士的各式厚禮,只怕已經要達到一個高官的所有身家了。可是,與他從高力士這裡得到的種種幫助以及支援相比,這樣的付出無疑非常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