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就對視吧,畢竟我和他又不是一對被棒打的鴛鴦,需要在離別的最後一刻來一次深情對視,以此確保在接下來的幾千幾萬年裡都對對方矢志不渝。只是好死不死的,我還顛三倒四地說了幾句藥理,還說什麼藥性太過於猛烈,需要加一味迷甘草來調和藥性!

若我這番話是對其他人說的,我現在回想起來還不至於太過難堪,只是自古都是福至無雙禍不單行,此一言乃為當世真理,古人誠不我欺。

蒼穹除卻是天下至清所在之地外,不僅是天下眾多欲成神飛仙者嚮往之處,更有藥穹之稱,蒼穹在於藥理上的精通,若說第二,這三清就無人敢說第一。我當時真是瘋了才會傻不拉幾地對沉新這個蒼穹弟子說藥理,真是班門弄斧,丟臉都丟到姥姥家了。

現在想來,當時沉新的那一瞬的愣怔也不是因為我居然能夠心細如髮得察覺到他的傷勢,而是我這個外人居然敢在他這個蒼穹弟子面前說道藥理,真是——氣得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你說他愣怔就愣怔吧,我當時自我感覺良好,權當做是對我的讚美便罷。可他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在愣怔過後居然笑得一臉的恍然翩躚,還頗難以言喻地對我點了點頭,活像是在定下什麼重要的約定一樣。搞得我神思恍惚了整整一路,也搞得二哥嘲笑了我一路,在我不甘示弱地回瞪過去時還對我擠眉弄眼的,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而且,這並非整件事情的結束。

我和沉新的對視算是終結了深淵一事,卻不想成了我被禁寢宮面壁思過的開端。

雖然路上也對三哥道過歉,說是不該把他好不容易的生辰宴又這麼攪混了,但直到我跟著大哥他們緊趕慢趕地回宮之後,我才發現我耽誤了多麼大的一件事。

整個無量海底燈火通明,龍宮煥然一新,上面幾百年來漸漸堆砌成牆的海藻也被清理得乾乾淨淨,端的是光華流轉,璀璨異常。東龍門處更是蝦兵蟹將整整齊齊地一字排開列了兩隊,幾乎半個龍宮的丫鬟僕人都被遣了出來,在龍門處乖覺地一個個垂手立著。

我看見這個陣仗的時候,心裡就一個咯噔,暗道壞了。

“三哥,你今日壽辰的排場……好像有些大啊。”

三哥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聲道:“我就知道母后會這般做法……罷了,也是我命裡有劫。”

二哥吹了一聲口哨:“桃花劫啊,三弟,了不起,了不起。”

“二哥……”

“你們兩個就積點口德吧,三弟心煩著呢。”大哥瞪了二哥一眼,又看了眼東門的排場,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看來今日是有不少貴客來訪了,現下貴客已至,門口卻仍舊有這般排場,想必是父王在等著我們呢。正門是不能光明正大地走了,去南水路,我出來時差了小燕在那守著,應是無礙。”

行至南水路,又往又拐了幾個彎,這才到了大哥所說的暗門之處。浮游草精小燕正化出了真身靠在門柱子上打著盹,被二哥輕踢了一腳才迷迷瞪瞪地睜著八隻眼抬起頭,在看清我們後立刻清醒了,變成了一個扎著總角的稚兒,嫩聲嫩氣卻又焦急無比地跑到大哥面前連比帶劃地道:“太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六公主,你們快些進去吧,娘娘都等了好些時辰了,正在裡面發落龜丞相呢!”

我一聽可不得了,孃親都遣了龜丞相上殿詢問,那可不是一般的小事了,汲汲皇皇地就要向前走,卻被大哥一把按住。

“聽碧,不急。”大哥神色鎮定,對我微微搖了搖頭,又看向那總角的浮游精稚兒,問道,“小燕,今日宴會上都來了些什麼人?”

小燕摸了摸頭,脆生生笑道:“太子殿下,今兒個人來得可多了呢,殿下們晚了時辰,沒有看到之前的排場,那可謂是絡繹不絕,熱熱鬧鬧啊,不說別的,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