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恨,又是自憐又是歡喜的醉美人演得動人極了。

那黑袍男子看了半晌,只淡淡地道,“公主說當得,便當得。”

三公主見他依舊一臉淡然,如飲大羹,似是索然無味,不禁蹙眉道:“人生得意須盡歡,九公子乃當今豪傑,冠世墨玉,面對如此好戲,為何絲毫也不動心,莫非九公子本是冷心冷性,天性涼薄之人?”

她言語相激,那男子卻是如飲清茗般,“三公主言重了,墨九隻是不好這些插科打諢的玩意兒罷了。”

那史三公主聽他此言,心道:此人長得如此俊美,聽聞武功謀略皆不凡,不意生活中卻是如此無趣。想到自己還在母腹中便與此人定下婚約,將來若是嫁給這人,豈不是要活活悶死。又想似墨九這樣少年英才,實屬難得,便又按下心來。

史三公主心中轉了數念,見墨九依舊自斟自酌,不由得調轉頭看起傀儡戲來,貴妃醉酒已經演完,此時演得正酣的是一出英雄末路的戲秦瓊賣馬。至於那蘇老闆,早已不見了人影,三公主雖然看得盡興,心中卻不免有些遺憾。

卻說史三公主口中的“蘇老闆”,正是閩南頗有名聲的傀儡戲子,姓蘇名錦衣,年方弱冠,因他常年間走南闖北,在江湖上也有些名聲,那懂梨園行規矩的,便稱他一聲蘇老闆。

蘇錦衣下得臺來,將懸絲傀儡收進戲箱,正待要卸妝換下戲服,只聽“叮——”的一聲響,一支利箭破空而入,直打在身邊的木箱上。此時戲尚未完,眾戲子皆忙作一團,那支利箭來得雖急,其勢卻輕,是以並未被其它人發現。

蘇錦衣瞅了那箭一眼,右手長袖一揮,悄然將利箭收入袖中。三兩步轉到無人處,取出箭來,雙手合掌揉搓那淡黃的箭身,細看之下,那箭竟是以蠟澆成,足見那發箭之人內力之深,力道之準。

片刻間,黃蠟被揉開,裡面竟是一張紙條,蘇錦衣展開一看,只見上面以清朗矯健的字型寫著:

今夜子時,城東,夫子廟相見。

寥寥數字,並無款識,蘇錦衣卻莞爾一笑,似是瞭然於心。

是夜,子時,洛陽城中一直有禁火令,此時城裡的千家燈火,早已闌珊。而城東的夫子廟,在一片靜寂中,則暗藏了幾分詭秘。

蘇錦衣幾個騰身,飛躍上一段粉牆,沿著屋簷,幾個閃身便翻進廟內。他身形極為矯捷,灑脫流利,輕功上乘,與日間的纖弱名伶簡直判若兩人。

此時廟中早已熄了燈火,只幾盞油燈,掛在供奉“大聖先師”孔聖人的塑像之下。四周甚是闃寂,黑暗中只聽“錚錚——”數響,清脆嘹亮,幾柄雪亮的飛刀已向蘇錦衣身子飛來。

只見蘇錦衣身形一轉,一個鷂子翻身,避開飛刀,接著又是一招鯉魚躍龍門,雙足一點,穩穩地向上飛去,右手五指向黑暗中一抓,那數柄飛刀已穩穩地擒在他手中。

一雙澄澈雪亮的眼看向窗稜處,把玩著飛刀,蘇錦衣笑道,“十四爺,出來吧。”

突然,只聽“啪”的一聲,紅木窗格應聲而倒,一人已是翻身而入,朝蘇錦衣的方向撲了過去。

蘇錦衣見他來得迅猛,萬沒料到他竟是向自己撲來,剛要側身閃開,來人手上卻拿著一截軟鞭,將他雙腳一絆,兩人便雙雙向地上跌去。

墨十四來勢極猛,兩人在地上滾了兩圈方才緩過來,墨十四一雙長臂已將蘇錦衣緊緊縛住。

蘇錦衣這才覺察到自己在墨十四懷中,不覺有些微怒,“十四爺,你先放開。”

墨十四不但不放,反而收緊了雙臂,傾身在他臉上“啵”了一口,戲道,“你叫爺放,爺偏不放。”

他這一親得逞,蘇錦衣當真是又羞又惱,抬肘對著墨十四心口處,“十四爺若再不放手,屬下就要得罪了。”

那墨十四竟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