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部分觸動到了這位曲界名伶,宿秋月沉默良久,卻也有些哀從中來:“老班主教出來了一個好孩子啊……”

“夜劫城,你會唱嗎?來一段聽聽……你能不能在上元節那天登一回臺,就看你現在的表現了。”宿秋月突然道。

夜劫城,唱得便是將軍點兵挑燈夜戰,正符合小鏡子願望。

這個要求讓小鏡子為之一振,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宿秋月那近乎苛刻的標準在戲班裡眾所周知,哪怕只是私下練習也要求學徒們畫好妝容、穿上戲服來進入狀態。只是並沒有為小鏡子量身定做的武生裝束,宿秋月也就破例一回,讓他只掛了油彩便開始試嗓子,而其餘角色的段落則由自己親自作配。

看來小鏡子私下裡練習的效果還不錯,僅第一段聽下來宿秋月便覺得已有班內中等水準了,但畢竟他答應的是舉薦對方上臺,那麼聽完整場才叫對人負責任。

“我承諾你的事情我會做到的,就當是你今天的枇杷湯與坦誠心扉的謝禮吧!”說著,宿秋月已將湯水喝盡,又道:“不過這段戲,我倒是建議你改一改。”

“改戲?”小鏡子惶恐道,梨園行當之中不是沒有過改戲的先例,但那通常都是像前輩這樣的名角才有資格做的事情,自己頭一回擔綱主角還真有些忐忑,萬一要是搞砸了,非但戲班的招牌毀了,就連前輩也得受連累。

“放心吧,只要你聽我的肯定沒問題,真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還有我在壓軸。”宿秋月為對方寬心道,又將該曲目中的將軍袍遞到他手裡:“現在你就去找個裁縫鋪子,要他們三天之內趕製出來一套適合你穿的衣服。”

“得令!”小鏡子接過繡花戰袍很是興奮,也不顧衣匠會不會嘲諷他這五短身材也要唱戲了,既然前輩支援自己,管別人說些什麼?

宿秋月淺斟低唱,隨後開啟了抽屜,裡面是一卷黃紙,攤開以後才能看到那上面畫著的內容——一個四方的臺子鋪了半頁紙,除了黑色的墨跡之外還有很多用不同顏色油彩勾畫標註著的內容。

略微思索了片刻,宿秋月又用手指蘸了紅色,仔細地在上面增了些註腳,最後又重重地在某一片空白的地方戳下一個指印。

“這樣做……總該萬無一失了吧?”宿秋月緊皺著眉頭,兩隻手在胸前攥得很緊。

…………

或許說來你們不信,但我從事的其實是一門精細的技術活兒。

當然,我指的是那種有所預謀並且具有基本規劃的掠奪活動,並不是像山賊那樣佔住一塊地方守株待兔式的死等,靠人多和武力逼迫過往行人留下買命錢——沒準兒還會出爾反爾地把人滅口,雖然同在綠林,但我恥於與這些人作為同行。

事實上,我不喜歡與任何人為伍,不過眼下這一票我倒是不介意分享,畢竟這個臨時團伙當中有一個內應,而情報這種東西是無價的。

不過直到現在,我才意識到我錯的離譜。

…………

“大廚說他已經打探到訊息了,讓咱們隨時都做好動手的準備。”三男一女正坐在一起研究著他們即將進行的大劫案,而會議組織者口中的“大廚”就是所謂的內應。其實大廚也未必就真是個廚師,只不過這種因利益而聚首的烏合之眾彼此之間還是以代號相稱、保持距離的好,這樣就算哪一個倒黴蛋最後被抓了也不至於因為心理不平衡把其它人供出來。

“貨物具體長什麼樣?放在什麼地方?由什麼人在看守?”一個能文能武、長相十分英俊的男人捻著自己的獨門兵器,一連提出了三個關鍵性的問題,看來也是頗有見地。

“老靴”,也就是這樁會議的發起人突然露出很奇怪的表情,猶豫道:“東西就放在那個胡商的臥室,只要他離開那個房間就會讓夥計去輪流把守,大概兩到三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