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大集,每到集日,方圓幾十裡的鄉親都早早來趕集,賣草藥的、賣豬崽的、賣大柴的、賣山參的、賣狍子肉的……山裡水裡,應有盡有。

九住心沉意懶地挨個攤前走走停停,低頭望望,又匆匆走開,心裡塞了乾草一樣亂得站不下,他抬頭看了看太陽,心裡猶豫起來,一次次試圖說服自己:“不然就把趙文舉也一同接來?三個人一塊兒過?”可是一個聲音馬上制止他說:“不行!我好歹是個爺們兒!”可是不帶著趙文舉,靈芝又不肯,靈芝的脾氣也是騾子一樣倔呀!九住想得心都焦了,嘴裡幹苦得難受,此刻他全部的指望就是趙文舉快快死了吧!九住一邊為自己的願望抱愧,一邊觀瞻著願望的可行性,可是他知道趙文舉雖氣息微弱,卻舒緩而內斂,活得比自己還好哪!這樣一想,九住不由得絕望起來,對靈芝的恨意馬上跳到趙文舉身上:這個該死的癱子!

九住又走到一個賣豬崽兒的攤前,腦子裡繼續胡亂地想:如果不肯妥協,和靈芝的事就梗成了死扣兒;如果妥協,一個有胳膊有腿的爺們兒卻頂個幫套的名兒,在花紅峪也混不下去……他站在裝豬崽兒的大囤子邊,跟許多人一道看囤子裡的小豬,小豬吱吱叫著,所有的人都有說有笑,打量斤兩,估算價碼,他卻心神渙散,充耳不聞,只感到朗朗晴日,百爪撓心,一顆心煩躁不安,無處安頓。

九住在嘈嚷中神遊了一會兒,內心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又急忙從人群裡擠出來。正不知擠到哪裡去,只聽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肩頭蠕動著,緩緩爬到他的耳邊,輕聲搭訕著說:“喂,你看豬哪?那是個公豬還是母豬呢?”配合著這個聲音,一隻柔軟的小手怯生生地摸索上來。九住感到手背癢起來,他生氣地甩開這隻軟手,一回頭,卻不由自主地直了眼……身後是一個身材窈窕的小寡婦,蒼白的臉兒,紅薄的唇,一件寶藍色的家織布偏襟上衣邊上繡著彩絛,自家做的納底兒青布鞋,鬢上斜插一朵小白花兒……

見九住轉過身,她千嬌百媚地斜眯著一雙吊梢眼,眼波兒火星子一樣直往九住身上抖落,直到把他燒冒了汗。

小寡婦見九住被她吸住,立刻騷情萬種地拉著他的衣袖小聲自我介紹說:“我叫白木蘭,后街的。瞅瞅,你的衣服都綻了線,領口該洗了,走,去我家縫縫……我看到你吃烙地瓜了,我烙的地瓜片兒比他烙的好吃……”

九住抗拒著自己,心一橫,大踏步走開了,可是他的心上卻長出了一把小鉤子,輕輕地掛在了白木蘭身上。夜裡,被窩裡孤單寂寞,白木蘭的影子就從九住的枕邊浮上來,把一對大白瓜一樣的乳房貼在他的臉上,乳房越來越大,直到把他捂得快要窒息,他才從夢裡驚醒過來……

白木蘭彷彿看透了男人那顆軟弱的心,她像一棵柔軟的水草,一心一意地往九住身上纏繞。九住只要結束公事來到鎮子裡,必定會見到白木蘭。她充滿*的身影耐心地撩撥著九住,沒人的地方常常顫翹著屁股緊走幾步,從籃子裡給一個單身漢變出可口的東西:粉子餃、菠蘿葉餅、蘇葉餑餑……九住吃饞了的舌頭在嘴裡咕嚕著,擦著嘴巴,心口不一地躲閃著眼神兒說:“大嫂,以後,別……別再給我送……東西了。”

白木蘭水波兒一樣搖晃著身子,*說:“唔——,我沒你大,別叫我大嫂,什麼叫大嫂?說來說去大嫂還不就是個母的?”斜眼兒看著九住嗔笑,九住一顆心軟顫得再也受不住,鬼使神差,心還在原地站著,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跟在白木蘭身後,繞開擾攘的人群走進了小茅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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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鴨綠江》16(2)

此後,九住總是身不由己地繞過人群,悄悄來到白木蘭家。他喜歡白木蘭家裡過日子的味道,細細品味,這味道里有人生的遺憾和安穩,也有女性的溫存和照拂。白天,太陽光暖洋洋地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