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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親切,和一種最近距離地面對歷史的震撼。我很難抗拒這種力量對我的吸引,沒有任何猶豫,立即決定要把日記整理出來。
那個夏天的很多個夜晚,我是讀著這些日記度過的。
這是一群北平大學生的故事。
那時他們年輕,年輕的生命充滿著激情和浪漫。他們做著那個年齡的人愛做的夢,發表著那個年齡的人對社會生活的種種評判,他們青春的臉龐活潑的身影,閃現在古老京城赫赫有名的大學裡:中國大學、清華大學、北京大學……
一個巨大的歷史事件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也改變了他們的一生。1937年,他們走到了一起,在此後一年多的時間裡,彼此依靠,生死相聯。
在相隔1937年60多年後的一個日子裡,應我的請求,他們之中還健在的幾位老人坐到了一起,回首往事,93歲的榮高棠老人——北平學生移動劇團的頭頭,感慨萬分,他說:
“那是我們每個人一生中最值得記憶的生活,那樣的生活我們後來再也沒有過。”
我注意到他用了“最值得記憶”這樣的語言,並且強調“以後再也沒有過”,這讓我感到意外。榮高棠曾經是中國老百姓家喻戶曉的人物,是新中國體育事業的奠基人,他經歷的滄桑和輝煌是一般人難以想象的。我提醒他,這一年其實既不是你一生最有成就的一年,也不是影響你仕途的關鍵時刻,甚至不是你生命中最驚險最艱難的階段,即便如此,你也真的這樣評價嗎?
“是的,就是這一年,我們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位參透人生種種的老人毫不猶豫地回答我,他甚至用著半開玩笑的武斷口氣對我說:“你用不著再徵求別人的意見了,我們也用不著對口供了,我完全可以代表大家,儘管後來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發展,但我們人生中最寶貴的,永遠是這一年!”
那是怎樣的一年!那一年裡都發生了什麼?在後來的日子裡,這些充滿個性的鮮活青春記憶又有多少存留在他們的心裡,鼓舞著他們走過漫長的人生路途?
一個個問題在我面前展現,可惜,日記並不足以回答這些問題,它只記載了1938年2月到10月這段時間裡的部分事情,而且,從表面上看它還是瑣碎的。於是,我開始探訪那些健在的老人們,並對昔日僅存的歷史資料一一進行艱苦的查詢。
有人說,歷史學家的過人之處,就在於擅長把支離零碎、斷裂殘破的史料點化成為讓人興味盎然的完整敘述,使人們對往事有更多的瞭解。我不是歷史學家,但這種說法卻鼓舞我不斷地透過“發現”、“鑑別”,抽出種種細小的線頭,小心編織,把埋藏在歲月塵埃中的故事呈現出來。
就這樣,在整理日記之餘,我終於把他們的事情寫了下來,並希望透過這些對昔日曆史的片段回溯,展示那個大時代,展示年輕知識分子在戰爭中所走過的艱難的歷程,這其中,當然也包含著處於兩個截然不同時代的人之間的交流和思考……
一個偉大的女性
……故事真的是很老了,那是1929年初,一位堅強的女性杜健如(後改名廉維)帶著六個孩子從老家回到北平,買下了這座大院子。這裡曾經是梅蘭芳的房產,三進套,前後有五個院子,大小十八間。一進院是一片空曠的場地,帶柵欄的大車門,水泥甬道,是用來走車的,兩旁的空地上有竹子、杏樹、和三棵高大的老槐樹,一路走進去就讓人感到幽靜和舒適。二進門是北平傳統的四合院大門,圓形的門洞,旁邊是門房,門洞後是環著院子的房屋,多是用來放東西和住傭人的。三進門裡才是主人們住的地方,迎面一排寬大的北房三大兩小,隔開一段是東西廂房,從側面繞過去是通往後面的兩個小跨院。房子是父親的結拜兄弟幫著看的,母親所以選中了這裡,更多的是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