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佔地並不算大,名聲在陝州卻是不小,因南有古函谷關,城外又有武德年間所置桃源宮,又地處長安到洛陽的要道,來往此間的文人墨客很不少。因而,當杜士儀一行連尋了三家旅舍卻全都得到了客滿的答覆時,已經jing疲力竭的崔小胖子終於暴跳如雷。

“杜十九郎,你這磨磨蹭蹭的幹什麼!就算真的一間空屋子也沒有,多給他們錢,讓他們騰出屋子來!我就不信砸下錢也沒人搬!”

這小傢伙這一路上每ri間總有幾次諸如此類的找碴舉動,杜士儀終於只覺得耐心殆盡,冷冷看了他一眼便沉聲說道:“若是你不怕敗了崔氏和你阿爺的名聲,大可讓人背幾貫錢到那些旅舍去挨個房間用錢砸門,讓人給你騰屋子!”

“你……”

崔小胖子從小最崇拜的就是崔儉玄這個兄長,當初其到登封縣來,他還覺得很高興,可不想轉瞬間崔儉玄就被杜士儀拐去懸練峰盧氏草堂了,他一兩個月都難得見一次。這次父親崔韙之赴任之前把他和崔十七娘留在永豐裡崔宅,雖則是因叔祖母過世,崔儉玄方才不再回嵩山,可他還是暗自有些慶幸,又能跟著這位阿兄,可誰知道舅舅前時讓表兄弔唁的時候還沒說什麼,過了個年卻竟然來信要接他去長安,而且偏偏還是讓杜士儀送!

麵皮青紫的崔小胖子終於發了狠,氣咻咻地說道:“好,好,沒錯,我就會以錢砸人!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要是今夜你們找不到宿頭,可別再來找我!來人,我們走!”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一百零六章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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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的爭吵,牛車車廂裡的崔十七娘聽得清清楚楚。儘管身為姊姊,但崔二十五郎學了崔儉玄那我行我素,卻沒學著他對於一雙姊妹的又敬又怕,因而她竟是絲毫管束不了他。此時此刻,她急得汗都出來了,可只能坐在那兒心急如焚,腦袋裡卻一片空白。而杜十三娘這些ri子和她相處多了,知道崔十七娘那羞澀靦腆的脾氣固然有幾分是天生使然,更多的卻是因為崔韙之的正妻王夫人重男輕女,因而崔十七娘方才成了這光景。

還不等她開口相勸,陡然之間就只見車簾一掀,緊跟著就只見崔二十五郎臉sè發黑地站在那兒,二話不說就一把拽住了崔十七娘的手。眼見崔十七娘已經完全懵了,杜十三娘發現他背後,自己的兄長正引馬而立面sè冷冽,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突然一把就拽住了崔十七娘的另一隻手,旋即沉聲喝道:“住手,二十五郎,你這是要幹什麼?臨行之際趙國夫人將你和十七娘託付給阿兄,你莫非忘了不成?”

杜十三娘在崔宅那段ri子,便猶如崔五孃的影子同進同出,並沒有多少存在感,崔小胖子雖則記得她,卻沒有多少印象,根本沒想到她此刻不但拉住了崔十七娘,而且疾言厲sè地訓斥了上來,那樣子像極了一貫嚴厲不留情面的崔五娘。他惱怒地哼了一聲抽回手,繼而sè厲內荏地嚷嚷道:“阿姊,你自己說,是跟著他們,還是隨我走?”

崔十七娘本來就呆了,聽了這話更是不知如何是好:“我……二十五郎……哎……”

杜十三娘趁機用力將她拉了回來,又扶著她坐好,這才看著崔小胖子說道:“十七娘自然是聽長輩的安排和我等同行。前頭那幾家旅舍沒有空房,另外再找就是了,就是實在沒有,借宿民宅也未嘗不可!不過就是一夜舒適與否,難道還能比崔家的令名更重要?”

“你……”

剛剛被杜士儀噎了個半死,這會兒又被自己根本瞧不上眼的杜十三娘一通話噎了個半死,崔小胖子簡直是氣得七竅生煙。眼見崔十七娘面露苦sè絲毫不動,轉過身來就氣沖沖地躍上馬背,掃了一眼四下的崔家從者後大叫一聲道:“我最後問你們一次,是跟他們走,還是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