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過成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老頭爽朗一笑,轉身又對兩個兒子道:“走,帶客人去你們房裡看看。”

南偏房是兩間連通的臥房,依舊是木床木桌,只是房間更小更破。這屋子,實在沒有什麼好看。翟墨正思踱著要怎麼在房裡多呆一會,就聽季華鳶突然笑了:“老先生,我和我家爺出來一小天,肚子餓壞了。您廚房裡有吃的嗎?”

翟墨撲地一聲笑了,抬手極為熟練地敲了敲季華鳶的頭,對老頭道:“我家這小僕就是嘴饞好吃,您若是有剩下的乾糧,就給他先墊墊吧。”

老頭也笑了:“行,那就讓我兩個兒子先帶您看看,嗨,這屋裡也沒啥好看。正好,我帶這小公子去廚房吃點東西。”

季華鳶笑著道謝,和翟墨交換了一個眼色,而後尾隨著老頭去北偏房。北偏房非常小,其實就是一個小廚房,外邊半搭著一個棚子,堆著大堆的柴禾。這屋裡連乾淨都說不上,灶上還放著一摞沒來得及洗的碗筷。老頭走到起了毛邊的木架子上開啟包裹著燒餅的油紙,又拿出一個瓷碗倒了半碗開水,揹著季華鳶問道:“小公子,要芝麻燒餅還是酥油燒餅?餅有些硬了,我給你泡點熱水也能填填肚子。”

季華鳶沒有回答,他看著半滿的米缸和麵缸,忽然笑了:“老人家,你家過日子就指著米麵嗎,怎麼連一碗油都沒有?”

正在掰燒餅的老頭動作一僵,回過頭,卻看見季華鳶正好回頭看著他笑,那雙眼睛裡不似剛才單純俏皮,盛滿了瞭然的深意。

老頭慢慢收斂起慈祥的神色,目如深井,平靜地與季華鳶對視。季華鳶輕輕一笑,漫不經心地移開視線,將手隨意地插進麵缸攪著,輕聲道:“我這裡屋外屋走了一圈,您家沒有柴刀,也沒有獵具。您說從前有老伴,飯廳裡的凳子卻只有三個。還有——”季華鳶抓住一把麵粉抬起手來,緊緊一捏,雪白的麵粉從指縫間無聲撒下,季華鳶挑眉笑著:“三個男人,日子邋遢得茶杯碗筷都不洗,卻穿著一身乾淨得皂角飄香的衣服。這真是……”季華鳶嗤笑一聲,想了想,用了剛才翟墨說的那個詞:“有趣。”

那老頭平靜地聽季華鳶說,毫無波瀾的眼眸突然閃過一抹光彩,季華鳶頓時警覺,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他將手中抓的麵粉向老頭揚撒而去,身體向後扭出一個騰翻,眨眼間藏在寬大衣衫中的落虹已經在手,立刻就能出鞘。

然而,那老頭卻彷彿凝固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待那空氣中撲騰的麵粉消散開去才笑意盈盈地看著季華鳶按著劍鞘的手,說道:“季華鳶,你還是太年輕、太張狂了。身上沒練幾下真功夫就敢這樣明晃晃地把話挑破,站在這裡的若不是我們,你還有命出去嗎?”

季華鳶大驚失色,他下意識地伸手向自己面上摸去,偽裝的肌肉塊依舊服服帖帖地敷在顴骨和兩腮。那老頭笑意更深一分:“別摸了,就你這雙眼睛,怎麼可能藏得住。”

“你到底是誰!”季華鳶儘量平靜自己心底的震撼,右手按著劍,目光如利劍一般刺過去。老頭笑了,露出一副難為的表情,仔細想了想:“你應該叫我——叔伯?師公?”老頭一邊說著,一邊自己搖頭否定,末了無奈地一笑:“反正我們兩個,大有淵源。”

“你少胡扯。”季華鳶咬牙切齒,他是沒有什麼親人的人,最恨別人拿這個騙他。

“你和你娘,真的很像。”老頭只是笑,神態從容。

“你再和我繞下去,我就要張口喊人了。”

“是嗎?”老頭笑眯眯地望著他:“噢——那你可要想清楚,你若不張口,你那朋友——讓我猜猜,是東門的首領翟墨吧?還有隔壁那個,可是北堂朝的護法朱雀?他們若是一無所獲地回去,大概還有命活,你這一嚷嚷,我想放他們走都難了。”

冷汗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