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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朝在月色下鬼鬼地扯起嘴角,一如當年那個在花苑裡奔跑笑鬧的小鬼。好像,一切都沒有變。
北堂朝一個人在外面流連到很晚才回到寢殿,四下裡靜悄悄的,他推開門,卻看見一個美麗而熟悉的身影靜靜地側身坐在桌邊,在地上投下一個纖細而剛強的影子。
北堂朝有些驚喜地關嚴房門,亮起一盞微弱的燭火捧到季華鳶面前,壓低聲音道:“不是捎信今晚不一起了嗎?”
季華鳶抬起頭,對他輕柔地笑:“過來看看你,看過了我就走了。”
北堂朝聞言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怎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
季華鳶笑著瞪了他一眼不回答,只是輕輕吸了幾口氣,低聲道:“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北堂朝嘆息一聲,隨手解開兩襟的扣子,幾下脫了外衫,說道:“也是沒有法子的差事。皇兄最近身子不太康健,這酒只好叫弟弟頂上了……哎……你是不知道,我在皇兄面前,就是一個幹雜活的小跑腿,命苦的很。”他說著,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將剛剛穿上腳的鞋子又拔下去。鞋子拔到一半,北堂朝突然住了手,他抬起頭向季華鳶看去——季華鳶正低頭攏燭火,沒有往這邊看的意思——北堂朝無聲地吁了一口氣,飛快地將黑乎乎沾滿汙泥的襪子一併抽了團起來塞進鞋子裡,一伸腳咚地一聲連著鞋子一起踢到床底下去。
季華鳶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他驚魂未定地抬起頭看過來,卻見北堂朝已經光著腳丫子坐到床上了,白白的月光下,那人酒醉的瞳仁閃著光似的,帶著孩童般的狡黠,遠遠的看著他。季華鳶呼吸一滯,他走過來坐在北堂朝身邊,卻只低聲嗔怪道:“瞧你喝這麼多酒,脫個鞋都不安生。”
北堂朝只是嘻嘻一笑,索性徹底扮一回醉鬼,直接歪倒在季華鳶肩膀上,賴著聲音說道:“我年少時酒醉母后都照顧我,現在,換你照顧我。”
季華鳶微微一僵,低聲道:“孩子似的。”
“三十歲的孩子。”北堂朝倒在他肩膀上吃吃的笑:“老孩子了。”
季華鳶沒有說話,北堂朝也沒有說話,他拉過季華鳶的一條胳膊抱在懷裡,已然十分滿足了似的,靠在季華鳶肩上打了個哈欠。
季華鳶沉默了許久,他突然說道:“北堂朝,我今天……去看你母后了。”
“啊?”北堂朝坐直身子張大嘴巴看著他,季華鳶小心地洞察那雙眼睛,似乎沒有發現除了驚訝之外其他的情緒,他在心中鬆了口氣,點點頭。
北堂朝看著他,努力想了想,問道:“你不會是……翻了牆……?”
季華鳶點頭,而後抿唇低聲試探道:“你不會生氣吧?”
北堂朝像是真的喝醉了,他鼓起腮幫子想了想,嘆道:“我倒不會生氣,我皇兄可能會不高興……不過……”他說到這不知道為什麼又突然高興了起來似的,咚咚咚地拍了拍胸脯,說道:“沒事,皇兄紙老虎一隻,我替你擔著。”
季華鳶看著他雙頰的坨紅,輕嘆一口氣,說道:“你真是醉了……”
“哪有?”北堂朝不樂意地掙起來,氣鼓鼓地說道:“我有什麼好生氣的啊,你是我母后的……嗯……半個兒媳婦,對,算半個……你去看她,我有什麼好氣的啊?”他說著,微微撇了撇嘴,嘁了一聲,抱著季華鳶的胳膊道:“你還是不信任我,好吧好吧,隨便你,真麻煩。”
季華鳶嘆息一聲,微微側過頭去看著他:“你不是最恨別人打擾你母后了嗎?”
北堂朝想了想,緩緩說道:“你去,不算打擾。”
“那若是……”季華鳶略帶些苦澀地開了口。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