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仙茅掙扎著要起來,可是全身筋骨都跟抽掉了似的,根本沒力氣,怎麼都起不來。

他努力翻了個身,仰面朝天,就這樣躺在雨水中。任憑如注的暴雨傾瀉而下,將他澆了個透溼。

夏銀花一跺腳,又跑了過去,見他躺在那兒,雙目緊閉不停擺著頭,似乎很痛苦的樣子,終於咬咬牙,自言自語道:“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於是,她衝進雨裡,蹲在他身邊,摸了摸他烙鐵一般滾燙的額頭,更下定了決心,伸出雙手費力地將陷入半昏迷的小郎中橫抱起來,踉蹌著往回走。

夏銀花到底是女子,雖然有些力氣,可抱著一個大男子還是很沉重的,踉蹌幾下都差點摔倒,好不容易站住了,等到他把楊仙茅抱到茶肆門口,她的半邊身子也已經被屋簷水簾淋溼了,頭髮溼漉漉地搭在額頭,視線看不清楚,高一腳低一腳的跨過門坎,門坎實在太高,終於一個踉蹌,連帶著楊仙茅摔在茶肆的大堂裡,把這少年郎中摔出去好幾步遠,打了幾個滾。

夏銀花啊的叫了一聲,趕緊跑過去檢視,見他並沒傷著,只是昏昏沉沉的,這才又轉身跑出去,把小郎中的那口大箱子提了回來,放在茶室的地上,把小門關了,然後把兩張茶肆方茶桌並在一起,費力的把小郎中抱起來放茶桌上,這才呼呼的喘著氣,說道:“你可真重。”

這時,她婆婆從裡屋探出頭來,說道:“幹啥呢?還有人來喝茶?”

“不是,是每天在我們門口擺攤的那個小郎中,他生病了,全身滾燙,外頭下著暴雨,他昏倒了,我看他可憐,就把他扶回來了。——你別管,我去叫個郎中來給他看病。總不能看著人家死在門口也不管吧。”

那老婦人嘟了一聲說:“能管得了幾個呀?快死的人多了去了。”

夏銀花沒理睬,趕緊拿了把油布紙傘撐著便出了門,叫她婆婆先把門閂上,然後跑了兩條街,來到一家藥鋪,藥鋪郎中姓黃,主要在這碼頭給人看病,藥鋪就隔著兩條街,夏銀花平時有個頭痛腦熱的也都是去這兒看病抓藥。黃郎中聽夏銀花說了,便揹著小藥箱撐著一把油紙傘,跟著夏銀花來到了茶肆。

黃郎中抓過楊仙茅的手診脈,哎呀叫了一聲,說:“好燙啊,他在發燒!病的不輕。”

黃郎中又看了舌象,猶豫片刻,說:“這是風寒外感,得辛溫解表,我給他開一劑麻黃湯發發汗,應該燒就能退。——藥錢是你付還是他付?”

沒等夏銀花說話,裡屋便傳來了她婆婆的聲音,說:“自然是他自己付了。哪有救了他還得給他貼藥錢的,搜一下他身上,應該有些銅錢的。”

夏銀花便不說話,瞧著黃郎中。黃郎中點點頭,開始搜楊仙茅的衣袋。手還沒伸進去,楊仙茅已經說話了,道:“不能用麻黃湯,我這是熱厥,太陽表邪入裡,陰陽氣不相接。用大劑的白虎湯……”

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弱,幾不可聞,竟又昏過去了。

夏銀花沒了主意,望著黃郎中。

黃郎中冷笑:“你一個草醫算什麼?你這病分明是麻黃湯證,不是白虎湯證。行,既然你自己給自己開了方,那我就管不著了。你要自己用白虎湯那就吃吧,我可跟你說,你病重得很,要是白虎湯下去沒效果,你只怕會死的。”

楊仙茅沒有說話,似乎已經昏過去了。夏銀花咬咬牙說:“他自己是郎中,他要這麼吃就由著他吧,那麻煩你給他按照白虎湯抓一副藥唄,而且他說了要用大劑的。”

“隨便你,不過,我來出診,五文錢的出診費是要出的。然後你隨我回去了抓藥。大劑白虎湯一副十五文。——錢還是你自己摸他腰包拿出來,我是不方便拿的,免得落人口舌。”

夏銀花咬咬牙,想起先前,伸手到小郎中懷裡摸,果然摸到一個癟癟的錢袋,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