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個一乾二淨,這等欺負老實人的偽君子,被我和尚看見了,總免不得要卸下他一手一腳來,不叫他再禍害人間!”

旁觀怕事者見這僧人兇惡,早搬了條凳遠遠遁開,只餘些好事不怕死的湊了上來,將那對峙的三人定定看著。灰藍衫少年見大和尚來勢洶洶,心裡不由怵了一怵,訕訕將翹在條凳上的長腿收了一隻回去,喉嚨裡似是不滿似是譏諷地“哼”了一聲。

不料這輕若無聲的一哼卻叫那和尚耳尖給聽了去,登時大怒,一拳重重頓在破朽的桌面之上,將一桌面湯筷筒醬碟兒皆驚得跳起:“你小子不識數還敢來江湖上混,今日佛爺叫你知道好歹!”

話間右手一撐桌面,左手捏拳一拳頭就向那少年門面罩去,他一雙鐵拳奇大,藍衫少年那一張巴掌臉兒,給他這一拳下去準得捶成個煎餅樣兒。座中看客不由齊聲驚叫,眼看一碗麵條的小事就要演變成一場鬥毆,卻不知,和尚那一拳乃是“空山寺”一派五十拳腳中的一式“子虛”拳,看似虎虎生風,威力十足,實則那勁力全在拳周風聲之上,只要略一挨那少年臉頰,勁風頓散,剩下的拳力比撓個癢癢還輕。

和尚原也見這兩個少年俱生得清秀爽利,一見之下怒氣早消,只是見他二人一臉初出江湖全無經驗之態,又聽藍衫少年方才有“下山”之言,料想這麼年紀輕輕的,不是被師父負氣趕下了山,就是自己偷偷跑了下來,於是有心立威,嚇他一嚇,也叫這倆小子見識見識所謂“江湖險惡”。豈料他這一掌行到中途,還未觸及那藍衫少年臉頰,只聽背後一聲清嘯:“休傷我師兄!”

這一聲來得清冽銳氣,如鷹嘯鶴唳,直將大和尚後頸上的寒毛都唬得立了起來,但覺身後一股渾沛無比的氣勁當頭襲來,不由連忙收拳擰腰,強行轉身臨敵。

大和尚自詡這轉身轉得也夠快的了,轉身之後眼見那少年一雙肉掌來得也似極慢,彷彿膠在了半空之中,一寸一寸緩緩遞來,和尚想躲,身子卻好似也被膠住了一般,只及微微閃身,那笨拙無比的一掌已然結結實實應在了他右肋之上。旁觀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只聽轟然一聲,季康已隨著那大和尚一齊摔出了雨棚,雙雙倒在泥水地理,砸起好大一個泥坑。眾人皆被驚得愣愣回不過神來,一則那和尚身量高出季康許多,不想他恰似蜻蜓撼石柱的一掌竟然得手,二則分明季康已經得手,卻不料自己也隨著那和尚一齊飛了出去。

那和尚眼瞪著摔在自己身上,神色猶愣愣的季康,不由得也是一怔,春雨溼長街,路上水淋淋的,季康又正摔在他身上,別看他身材削瘦,分量卻是不輕,一時間,大和尚竟幾跤滑在泥潭裡爬也爬不起來。

正急躁間,卻見愣愣趴在自己身側的季康,那細若竹柳的腰肢只輕輕一收,就以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姿勢將自己的重心自發抬了起來,就彷彿一隻被人踩住一頭的條凳,硬是從泥地裡翹了起來。他所著本是草鞋,比和尚那雙沾了水的芒鞋不知要滑溜幾倍,然而他這麼一翹,卻是穩穩地立在了泥水地裡,還好整以暇地向一身泥水掙扎不已的和尚伸出手來:“……對,對不住,摔痛你了麼?”

“痛你大爺!”和尚眼見那季康分明年未弱冠,又是初出江湖,竟然摔了自己一個跟頭之餘,還先較自己站穩了腳跟,後生尚且如此,自己今後在江湖中還如何能立足?不由心中大是羞憤,抬手一掌向那少年伸來的手扇了過去。

那季康一臉愣愣的神態,也不知道躲,也就由他這一掌打了開去,他自己還好,大和尚卻只覺掌緣隱隱作痛,舉起一看,居然還腫了起來!頓時大是驚訝,也顧不得爬起,只將一雙環眼盯緊了季康:“你——你到底是什麼人?!若是你佛爺的仇家派來誠心叫你佛爺出醜的,趁早亮了名號,好叫佛爺死也死個明白!”

卻不料那季康雖長得清俊,腦袋卻似有那麼點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