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他會就此禁住了回應,他卻偶開心扉,悵然的說道:“這不僅攸關我的鴻鵠志向,更牽繫著我額孃的畢生信念,我額娘本姓覺禪氏,乃是太宗時期投靠的正黃旗包衣,終族都未曾得志,到我額娘一輩,我郭羅瑪法不甘總是那般默默無聞,聽額娘說他是整個族群裡最有志氣,最懂民心,諒民心之人,故而向那時當朝的丞相送賄,那在當時並不是個嚴重事兒,卻被我的皇瑪法立了典型,進了辛者庫,我的額娘,擁著那麼一顆高貴心的女子,卻是從那卑賤之地出生的。雖然得到皇阿瑪寵幸而封妃,但卻洗不掉她賤婦之名,那麼多年以來,誰又曾真的懂得當年我郭羅瑪法的拳拳為民之心呢。”

原來良妃心裡竟有這般苦楚,難怪她那般憎恨八爺與我一起,在一個母親看來,我便是他成功道途上的一大絆腳石。

“過去的孰是孰非,都讓他過去罷,但故人無望之路,你還要再走下去麼?為民之心只要你一刻不曾丟棄,便總能為民做些什麼,何必非要…”半句話咽在喉間;我想他是懂得的。

他仰著天空苦笑,那側臉的弧度,竟是如此悠然柔和:“心兒,你不涉朝政,便不會明白其中的無可奈何,有些時候,光有一顆賢臣之心是遠遠不夠的。”

我懂,他要的是絕對的權利,絕對讓自己一展拳腳的權利。

我扭過他頭,笑著說道:“爺,不早了,咱們還是回吧,不然月黑風高,容易引人遐思呢!”

他清朗一笑,俊俏的容顏更似飛上了一朵霞雲,五彩斑斕的模樣。

“好!”他歡快的牽起我手,往前側繫馬的地方走去。

但未走幾步,卻看見隱約的樹叢縫隙裡,明明閃閃的奔過來兩個人,我與八爺此刻正在林子前側,而後面兩個女子模樣的正在林子後側繫馬韁。

但此樹林頗為茂盛,又隔著一段距離,令人很難看個真切。

八爺作了個噤聲的姿勢,拉著我在一大草堆後蹲下,只見那兩女子繫好馬韁後便左顧右盼了一番,那略微高胖的女子拉著另一瘦小女子的手往林子中央走去,光線很暗,實在是難辨其貌。

而今康熙在此狩獵,外人自然是進不來的,那麼此兩位女子必然是同來狩獵的皇子福晉了,後一秒,此想法便被空中淡淡隨風送來的香味證實了。

此味道我頗為熟悉,乃是四爺府中暖棚內中的西洋花香,其中一個女子定然是四福晉了。

她與另一女子似有爭執,兩人在林中拉拉扯扯好一陣子,似有什麼事情僵持不下。

但貼著耳朵聽了半天,也聽不到一句半句,我便掃興的對八爺說道:“爺,我們回罷,福晉間的爭鬥而已,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他見我一女子都沒八卦的心思了,便也只好隨了我。牽著馬兒躡手躡腳的走了好一陣才回了營裡。

一到卡口,便瞧見丹津多爾濟牽著馬兒要外出模樣,今兒個皇上在帳內休息,邊上的大臣將士們便像個脫韁野馬似的了,個個都愛隨處溜達。

又是許久未見,他益發顯得龍精虎猛了,身子比原先魁壯了許多,原本有些白皙的膚色,也漸漸透出了鮮紅之氣,而下巴上更是留起了令人啼笑皆非的絡腮鬍子,我眯笑著眉目落馬同他打了個招呼。

“王爺,多日未見,你竟發生了這般翻天覆地的改變啊!”我刻意盯著他的絡腮鬍子啼笑皆非的說道。

他有些驚喜的說道:“心兒?你…”

“是不是想說我怎麼還活著?”我慌忙介面說道,他如擂鼓一般點著頭。

“我借屍還魂,不過你別對外人說啊,我如今叫管芳華,你得換個稱呼了!”他聽的又是一陣目瞪口呆,但想必也能大體瞭解其中因由。

“那便好了,看來我今日就要把這鬍子給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