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身?後的親衛備馬。

她的聲息輕微,像是已經十?分虛弱:

“我在宮裡那麼多年,都看不到春山桃……萬一這就魂飛魄散了?,下一輩子都看不到了?……”

“你等著。”

於是,他還是縱容一般地,將紙人放在一處有樹蔭的岩石上,獨自朝那山頭走去。

他逆著人流穿梭過去,示意身?後的親衛不必跟來。

行至坡上,大雪瀰漫,野桃林杳無人跡。一樹桃花正?開得爛漫。

顧昔潮攀上最高的樹梢上,折下一枝開得最好的桃花,飛身?從樹上躍下。

落地之時?,他的背後袍角飛揚,大片的花瓣隨著搖晃的樹枝簌簌往下落,與周遭的大雪連綿一片。

身?手不如少時?了?,征戰四處時?落下不少傷病,如今連折一枝桃花都比舊時?慢了?許多。

他出神地看了?一會?兒手中鮮嫩的桃花,雪白之中透著淺淺的粉,可以看到細細的脈絡。

有時?候,他憶及從前,神思恍惚,會?記不起?當日?自己?走進那處闇昧叢生的荊棘裡,到底是為了?解救被困住的她,還是為她折下一枝花。

良久,他的視線穿過眼前垂落的白髮,他感到後頸一片冰寒。

那不是雪花,是一把刀刃,正?架在他的頸側。

此地遠離人群,他孤身?一人,被劫殺也?無人知?曉。

顧昔潮看到那一張熟悉的胡茬臉,皺了?皺眉:

“這就是你報仇的法子?”

邑都面無表情,架在他頸上的刀微微發顫:

“我問你,北狄人怎會?無緣無故知?道逃兵?事關?羌族存亡生死,當時?在場我那些族人肯定不會?透露半個字。”

“洩密的,沒有別人,只有……只有你!”

邑都說著說著突然怒吼起?來,聲音喑啞,滿眼盡是憤恨:

“顧九,我曾敬你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沒想到你耍得一手好計謀,要逼死我們首領。”

顧昔潮嘆道:

“邑都,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阿密當拿命救下來的族人,竟然如此愚不可及。”

“你就算在此地殺了?我,情勢不會?有絲毫改變。我的人照樣會?砍下阿密當的頭顱,送去牙帳換取我要的屍骨。羌族,依舊需要依附大魏,你殺了?我,又置你餘下的族人於何地?”

邑都笑了?笑,森然的面容模糊在刀割一般的寒風裡。

“我知?你一點不怕死,所以,我不是衝你來的。”

他揚手,指了?指不遠處,熱鬧的王帳中央,那一處巨大篝火之中。

顧昔潮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手裡的桃花枝掉落在地,他覆滿霜雪的手剎那間握上了?刀柄。

他的面上方才因折花流露出的少許溫柔,已漸次化作寒冰般的冷肅。

那篝火的焰光裡,方才落了?單的嫁衣紙人已被捆在一根粗壯的木樁上。

底下熊熊烈火往上竄起?,時?有拂過紙人豔紅色的裙襬,化作他眼裡猩紅的血色。

“我說過,你這樣的人,是不能有軟肋的。”

邑都笑得嘲諷又猙獰:

“一旦有了?軟肋,就是自尋死路。”

夢耶

風雪瀟瀟, 顧昔潮的容色太過平靜。

平靜得像是暴風雨來臨前一片死寂的水面。

他只是信步朝著那篝火走去。任由邑都身後的羌人武士卸下他的腰刀和身上武器。任由架在他頸上的刀劃出一道血口子。

邑都不敢鬆開刀,也只得跟著他走向篝火,一面握緊了拳頭, 質問道:

“你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