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內道傳播開來,已經漸漸有士人慕名而來。但光是有人還不行,既然要識文斷字,那就需要筆墨紙硯,而更重要的是,需要書。之前我在雲州代州,先後印雲州集,代州集,那時候用的是雕版,佛寺如今多用此來印佛經,但現在,我不在乎印書的質量,而要降低成本,增加數量,所以要換一種方法。”

他拉著妻子到一旁的書案旁,展開了手中的一卷圖紙,略一解說後,就只見王容眼睛一亮,隨即欣然點頭,他便知道,妻子已經明白了此中利害。

“泥活字成本低廉,不用僱人不斷手抄雕版,刻好一套後便能管用很久,至於合適的膠泥,我早年曾經對赤畢提過,雖說這些年他常常身負要務,但他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說不定已經有進展。即便暫時沒有合適的膠泥,用木活字也不是不能暫且湊合。”說到這裡,杜士儀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活字印書,比雕版印書成本低廉,但同樣需要識字的排字工人,但如果朔方之地能夠在教化百姓上下足功夫,日後這一點就不用擔心了。”

想到杜士儀早年便曾有過這樣的思量,卻隱忍多年,直至如今方才拿出來,王容不禁心生敬服。於是,當杜士儀再三告誡,活字之事一定要找看似最不相關的人,將這一條線獨立出去,她立刻毫不打折扣地答應了。

“另外,你給我帶一部書到長安去,把我親筆寫的這一部書找個書法一流的人抄個幾十份,從政事堂那兩位相國,到賀禮部、徐學士以及諸位飽學文士,都不妨送上一份。總而言之,告訴長安上下,這是我為朔方義學預備蒙童教案。”

既然段秀實起了個頭,那他就順水推舟,把三字經這種最適合蒙童的啟蒙教材改編一下給推出去。若能讓朔方上下多出幾百上千個識文斷字的童子,十年之後就會收穫一批俊傑!更重要的是,這也許可以成為遙遠的漠北,羅盈和嶽五娘拿來教導胡漢幼童的教材。洗腦……不,應該說教育要從娃娃抓起!

儘管杜廣元還對自己靠拳頭招攬回來的胡兒念念不忘,可他也同樣想念許久不見的妹妹,只能帶著兩難的情緒跟著王容踏上了回長安過年的旅程。如今天寒,日行八十里,路上至少得走上大半個月。

而杜士儀送走了王容和杜廣元母子之後,來自中受降城,閻寬和來聖嚴聯合署名的奏報終於送了回來。之前胡亂的主犯和從犯已經一網打盡,在訊問之後供述出,卻是受突厥登利可汗指使,潛入中受降城為細作,因見登籍,唯恐暴露,故而挑唆胡人蕃軍作亂。

儘管上頭寫得清清楚楚,每一個被抓的細作供述了什麼,全都單獨羅列了出來,以作比對,可杜士儀看著看著,仍然覺得不無蹊蹺。等翻到最末尾的夾片,他看了心中一動,抬頭瞥了一眼親自馳馬送回來這份奏報的阿茲勒,突然開口問道:“我讓你此行隨侍來判官,你都做了些什麼?”

阿茲勒在中受降城便幾乎是日夜觀摩審問犯人,這一路緊趕慢趕,早已經疲憊不堪。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力爭脊背挺得筆直。此刻杜士儀一問,他便大聲說道:“來判官發令,閻將軍抓人,我正在場,而後則跟著閻將軍部屬捕拿主從犯人,審問的時候我也都在場。”

“哦?”對於來聖嚴如此能夠體察自己的心意,杜士儀早已不意外了,“來判官這奏報,你可知道寫了些什麼?”

“應該是說,那些主從人犯都是突厥細作,是登利可汗支使他們如此做的?”阿茲勒畢竟親歷了七八個犯人的審訊過程,即便不認字的他即便看了也不知道來聖嚴究竟寫了什麼,但他還是能夠猜出來。見杜士儀果然微微頷首,他在遲疑了片刻之後,最終開口說道,“大帥,來判官乃是節度判官,閻將軍是中受降城主將,我原本不該質疑他們,但我旁觀了所有犯人的審問過程,實在覺得有些不對勁。”

杜士儀本來並沒有抱太大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