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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者站了起來,挺著僵直的身子走到講桌前。當他轉身時,亞歷克斯才體會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那份悲慘心境。卡雷爾?馬爾基維茨看上去身板萎縮了不少,寬闊的雙肩塌向兩邊,烏黑的眼睛彷彿凹進了後腦。亞歷克斯已經好些年沒有見過他了,但老人的變化令他有種說不出的沮喪。“我失去了兒子。”老人說。一口蘇格蘭英語中依然帶著波蘭口音。“他這一輩子都讓我自豪。即便是在小時候,他就已經顯露出對他人的關愛之情。他總是躊躇滿志,但絕不僅僅為了自己的出人頭地。他想做最好的自己,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把最好的一面奉獻給別人。他從不為別人對他的看法而煩心。他總說別人的評價是基於他的所作所為,而非他人的偏見。看到有那麼多的人到場,我很寬慰,因為這證明了你們認同他的為人。”老人拿起講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我深愛著兒子。或許在他生前,這句話我說的不多,但我希望他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刻,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低下頭,返回了座位。
亞歷克斯揉了揉了鼻樑,想要抑制住眼淚。一個接著一個,基吉的朋友、同事走上講桌。一些人只是簡短地說了說,他們如何愛他,如何思念他。另一些人講述了與基吉之間的情誼,相當一部分說得生動、感人。亞歷克斯也想起身說些什麼,但他害怕聲音持續到一半就再也無法進行下去。緊接著,他擔心的那一刻到來了。歪呆在座位上正了正身體,站了起來。亞歷克斯在心裡呻吟了一聲。
目送著歪呆健步走到講桌前的時候,亞歷克斯驚訝地發現多年不見,歪呆的整個氣質已經大為不同。早年,基吉一直是四人中間最具魅力的,而歪呆只是個呆頭呆腦、滿嘴胡話、胡來蠻幹的傢伙。可是這些年來,歪呆學到了許多。他在講桌前定了定神,準備開講,此時臺下一片肅然,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會是沉重的聲響。
“基吉是我交情最久的朋友。”他開口說道,“我覺得他選擇的道路是被誤導的,他則覺得我是笨人,甚至是個江湖騙子。但這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們之間的情誼經得起考驗。這是因為我們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是我們兩人一生中最艱難的一段歲月,是一個人從孩童轉變為成人的階段。我們一直掙扎前行,試圖弄清楚我們是誰,將來會對世界有何用處。我們中間的一些人很榮幸能有基吉這樣一個朋友,他能在我們跌倒時,把我們攙扶起來。”
亞歷克斯難以置信地望著歪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來以為會聽到一大段關於救贖和懲罰的佈道,縈繞在他耳際的分明是深摯的愛。他發現自己在這種莊重、肅穆的場合,居然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我們四個人,柯科迪四俊,從上高中的第一天見面起,彼此間就發生了某種奇妙的聯絡。我們組成了團隊,分享各自最深的恐懼和最大的勝利。多年來,我們恐怕要算是世界上最差勁的樂隊了,但我們並不在乎。一個團隊中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我的角色是木頭木腦的傻瓜,做事離譜得很。”他略帶愧疚地聳聳肩,“到現在還有人認為我是這樣的角色。基吉就是那個把我拉回正軌的人。在我找到真正的救贖者之前,他一直扮演著規勸誘導者的角色。即便在我獲得救贖之後,他也從沒有改變那份角色。
“最近這些年頭,我倆見面的機會不多,彼此的生活都有太多眼下需要應付的事情,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忘記了往昔。在許多方面,基吉仍是我的導師。我不願謊稱自己認可他的每一項決定,如果那樣的話,你們一定會以為我是個偽君子。但是,此時此地,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摯友離開了我們,隨其離開的還有我生命中的那盞明燈。所以,今天,我沉痛哀悼一位讓我的救贖之路走得平坦的亡友。為了懷念他,我所能做的就是像他那樣,真誠地幫助我身邊的每一個人。如果我能對在場任何一個人有所幫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