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曦想死的心都有了。

阿苒小時候夢中尿了炕,都是夢見自己正在吃著大餅開心的時候,呼啦一下掉到河裡了。她睡前本想將炕燒起來,但又怕謝瀾曦身子受不住,只能先燒了點熱水擦身泡腳。

做完這一切,早已過三更了。阿苒緊張了一天,此刻驀然放鬆下來,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她顧不得許多,直接脫了衣裳上了炕,沾枕就睡著了。

只苦了謝瀾曦,由於菀蕪雪芝的藥性一時半會還未上來,他身上仍在發熱;而阿苒則因沒有燒炕,本能的就往謝瀾曦身上貼過來。雖然僅隔著一曾繃布,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少女滑膩的肌膚與獨特的幽香。

如果說剛才阿苒還只是讓他忍不住想死,現在簡直就已經是在要他的命了。

謝瀾曦無奈的苦笑著。……

阿苒正在做夢。

夢中的她才六七歲,阿爹給她做了個鞦韆,阿黃伏阿爹腳邊,睜著一雙溼漉漉的大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個只要輕輕一推就會來回晃動的怪物。阿苒高高蕩起鞦韆,一面咯咯笑著。她玩了好一會,發覺身後一直沒動靜,便回頭望去。阿爹的面目已經有些隱隱模糊起來,但能感受到他悲傷的眼神。

阿苒有些不安,停下鞦韆,怯生生的問:“怎麼了?”

阿爹並不理她,轉身就走了。

阿爹為什麼不理她?阿苒疑惑的想著。

是了,她一定是做錯了事,惹阿爹生氣了。她有些沮喪,想站起來追過去,但以阿爹的脾氣,一定會讓她自己想清楚錯在哪裡,才肯同她說話。想到這裡,她又慢慢坐了回去。

她到底做了什麼呢?

少女努力的思索著,忽然阿黃朝她搖了搖尾巴,湊上來舔了舔她的手指,她疑惑的張大眼,只見阿黃也轉身追著阿爹去了。

可阿黃和她一起長大,是絕對不會離開她的。

她心中大急,剛想要站起,那鞦韆卻自己蕩起來,讓她不由雙手緊握,尖叫道:“阿黃!停下,快回來!”

那鞦韆月蕩越高,她只能緊緊抓住扶繩,又怕又急,眼裡都蓄滿了淚水,幾乎下一刻就要崩潰大哭起來。可就在她從鞦韆上跌下來時,一雙手接住了她。

她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覺得他有一雙非常好看的手,手指修長而優美。那人將驚慌失措的阿苒抱在懷裡,溫柔的撫慰著她,讓她覺得又安心又溫暖。

……

謝瀾曦睡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喝了藥,加上阿苒的刺激,反而讓他難以入眠。他自從傷了眼睛,對周遭一切極為敏感。比如說,阿苒回來的時候,屋子裡沒有阿黃的氣息。雖然她沒有說什麼,可是他敏感的察覺到了不對勁。

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

阿苒像小貓一樣蹭在他身邊,她睡著的時候,特別安靜。偶爾翻身時,髮絲拂過他的肩膀,似是在撥弄著他的心絃。直到他感到一陣微微的震動,身畔的少女似是陷入了噩夢,竟然開始瑟瑟發抖。然後他聽到她驚恐的尖叫:“阿黃!”

少女似是在夢中小聲啜泣著。

謝瀾曦生性溫柔,即使此時他還不能動彈,卻仍想伸手攬住她。他吃力的抬手,儘可能溫柔的撫摸著她光luo的脊背。一下又一下,溫暖的掌心燙貼著少女的肌膚,直到對方漸漸安靜下來。

就在他以為已經睡去的時候,她似在低低的夢囈:“你是誰?”

……

阿苒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菀蕪雪芝的功效果然神奇,僅僅過了一個晚上,謝瀾曦不僅體熱已經褪去,就連傷口的疼痛也減輕了許多。阿苒取下他臉上覆著的雪芝殘條,原本雪白的肉芝,已經枯萎成了深灰色,就像燃燒盡生命之後,只留下黑色的灰燼。他臉上的那道傷疤早已結痂,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