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都挺好,可阿苒是不一樣的,她是在他最落魄悽慘瀕臨死亡時,向他伸出了溫暖的手。

他記得,那是一個驚訝中又帶著憐惜的聲音:“阿黃!他還活著,別弄傷了他,沒準還能救回來。”

……

阿苒小心的將他扶起,自己拿了藥碗坐在炕邊,給他一口一口的喂著藥。她每一勺都極為小心,生怕燙著小謝似的。一勺又一勺,一碗藥足足餵了快小半個時辰。實際上,只因菀蕪雪芝實在太過珍貴,阿苒不想這種天氣裡再去爬第二次,為避免浪費,只能更加仔細小心。

兩人都不做聲,只聽到燭火噼啪作響聲。

阿苒一邊喂藥,一邊仔細觀察著謝瀾曦。喝了熱乎乎的藥,少年明顯有了點精神,雖然身上還在發著熱,但比之前看起來要好多了。

她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安,這少年實在太與眾不同了。儘管餓了一天,還能保持優雅斯文的吃相。雖然身受重傷,卻從未聽到他主動抱怨過疼痛。他來時身上那精緻的衣裳飾品荷包,無一不昭示著這人身份非凡。從雲端跌落到泥地裡,他卻沒有任何被擊毀的表現,反而像雪地裡的老竹子一樣堅韌。

阿苒有些猶豫,這樣的姑爺,不知願意在深山裡呆多久,或許等他傷好了,他就要離開。她想了想,待喂完了藥,便開口道:“我之前說以身相許什麼的,要是你不願意也沒事,等你傷好了,我就送你離開。”

謝瀾曦沉默了一會,慢慢伸起手輕輕拉住了她的袖子,摸索著握上了她的手。阿苒有些怔忡,盯著自己被握住的手,只聽對方輕聲說:“若是姑娘不嫌棄,待我傷好了之後,我們就成親。”

阿苒眨了眨眼,笑道:“那你可要說話算話哦。”

她笑得聲音很好聽,很獨特的尾音會微微有些上翹。謝瀾曦雙目失明後,聽覺漸漸敏銳起來,一點響動都能驚醒他。此時他忍不住仔細分辨著她的聲音,似乎想要好好記住,心裡又盼著她能多笑一會。

阿苒將藥碗收拾了,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這才取了一碗粥,吹涼了餵給他。小謝五臟六腑都受了傷,只吃了一點就不行了。阿苒也沒有勉強他,扶著他躺下,替他掖好被子。這才就著他喝剩的碗喝完了剩下的粥,一面盤算著等到有空給他熬點骨頭湯或者燉一隻老母雞什麼的好好補補。不過這大雪天的,想要弄到老母雞可不容易…

其實阿苒的梗米粥熬的一點都不好喝,時辰不夠,火候也不夠。阿苒心想著謝瀾曦失血那麼多,就只在裡面多加了點紅糖。謝瀾曦從來沒喝過這麼粗糙的東西,但他卻覺得一碗熱熱的粥,比山珍海味都要香甜。

等到她喝的時候,粥已經不是熱了,不過和雪水就著乾巴巴的乾糧比起來,顯然要好吃多了。阿苒自己不善廚藝,對口腹之慾要求不高,能喝到多加了糖的粥,便已經心滿意足了。她收拾著碗筷,一面對謝瀾曦道:“對了,睡覺前,你要噓噓嗎?我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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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宗婦,宗子的正妻。《禮記·內則》:“適子、庶子、祗事宗子、宗婦。”鄭玄注:“祗,敬也。宗,大宗。”宗子則有幾種解釋,大宗的嫡長子,族長或者皇族子弟。

13 噩夢

噓噓…

謝瀾曦瞬間暈紅滿布,只能暗自慶幸雙目失明,否則都不知該如何面對少女。阿苒倒是將他的羞澀瞧得清清楚楚,她雖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理直氣壯道:“難道你自己有力氣去?”

謝瀾曦十分艱難的掙扎了一會,才輕聲道:“暫時還不用,謝謝你。”

阿苒道:“知道了,不過你要是有需要,一定要告訴我。不要為了面子尿炕,我可不想半夜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