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源道臉上的肌肉微微顫動,他忽然指著阿苒道:“那她呢?難道她不也是來參加藥王神煉?如果老夫沒記錯的話,她昨晚並未用飯。既然人人平等,她又為何能特殊?”

顏九針沉默了一會,忽然輕輕笑了起來道:“不錯,她確實特殊。你們要治療的是自己,而她要治療的人卻是我。”

阿苒吃了一驚,卻見他將自己頭上的防毒面具摘了下來,白玉般的臉上不知何時竟然染上一層異樣的嫣紅。少年的額前全是汗水,他勉強支撐著自己,朝阿苒伸出手笑道:“我說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如果你還需要我幫你移商換羽,你就只有一條路可以選擇——竭盡所能治好我。”

阿苒失聲道:“你瘋了?”

顏九針眼裡燃燒著奇異的熱切:“你知道谷主為什麼姓姜麼?神農舍身嘗百草,藥王谷本來就是神農姜氏的後人。我體內也流著一半姜姓的血,能夠親自體驗一回被青黴素治療的過程,不是很美妙的事麼?”

阿苒忍不住道:“這不是鬧著玩的,如果你對青黴素過敏,很可能就會死掉!而且就算用青黴素,也不一定能治好你。你不是藥王谷中人麼,根本就不用參加藥王神煉的,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顏九針忽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好一會,才喘息著道:“還記得方才我問你的兩個選擇麼?”

阿苒怔怔的望著他,只聽他接續道,“你選擇了回到這裡,我選擇了相信你。”

是的,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陰陽局。

她曾問他,難道自己該慶幸不是被犧牲的那群人麼?他當時並沒有回答。因為只要她上到了山頂,就註定了要參加藥王神煉。他沒法將她帶走,就只能親自留下。他特意將她留在密室裡,就是不想讓她沾染上疫症。

他故意說密道一條通往藥王谷,一條返回迎賓閣,其實是想讓她自己做出選擇。他對自己說,如果她選擇了返回迎賓閣,那麼就由他來替代她染上疫症。她選擇了返回,而他選擇了她。若是賭輸了,至少她還能活下去,或許在將來的某天,她能真正找到治療疫症的方法。

——阿璘,金針制穴只能抑制疫病的發作,並不能徹底根除。幸好你沾染的不多,若你外祖父無法找到治癒你的方法,你身上的金針就永遠不能撤下來。水過滿則溢,或許某一天,阿孃的金針也無法抑制住你身上的疫病。到時候,只怕又是一場災難……可我,我又實在不忍心,你畢竟還這麼小。

記憶中母親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了,她親手點燃的大火,在他面前將自己燒了個乾淨。直到那時,他才知道虛弱的母親讓他搬酒罈過來是幹什麼用的。她害怕她死後,他會剋制不住撲上來大哭,她的屍身會將病氣傳染給他,就選擇了這麼一種極端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顏九針已經咳得說不出話來了。

撤去金針後,自己發病速度出乎意料的快。

如果就這麼死掉,或許就能見到阿孃了。少年的嘴唇微微顫抖著,那雙斜飛的鳳眼也慢慢的闔了起來。

對不起,他沒能找到治癒疫病的辦法,但至少在迷惘的黑暗中,總算是看到了一絲光明的希望。

☆、159 獲救(上)

顏九針彷彿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中他又回到了九歲那年夏天。

滾滾車輪聲,無止境的蟬鳴聲,讓他心中又燥又熱。迷迷糊糊中,他忍不住輕輕扯了扯母親的衣袖,軟軟道:“阿孃,我渴。”

阿孃喚住了阿爹。阿爹立即停下馬車,鑽進來摸了摸他的臉,又試了試他的溫度,便與阿孃商量著打算在路過的村子裡取點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爹回來的時候臉色慘白。阿孃見了,急急忙忙的迎了出去,阿爹似乎對她說了什麼,聲音裡充滿了焦慮與無奈。不一會,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