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什麼,我想都不想就說不知道!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雲杉擔心對方使出獅子吼的工夫,上前兩步將手搭住千槐的背心,準備一旦千槐頂不住,自己便輸入功力幫其抗衡。除了獅子吼之類的音功之外,他倒不信竺法護能有什麼法子單憑兩句經書就能拉走千槐,尤其是雙方距離那麼遠,中間隔著七八丈的空間。再說,千槐的功力本就不弱。

“好好回神僧的話,讓他死了這條心!”雲杉將弟子往前推了推。

竺法護回頭望了躲在身後的山伯和英臺一眼,微微一笑道:“兩位既然適逢其會,也請好生聽著,說不定對rì後的悟道有些好處。”

山伯已經憑藉蝶衣化chéng rén形,聞言躬身應道:“謝神僧提點。”

英臺的神智一直未曾喪失,此時雖然仍覺得渾身乏力,不過已能勉強站起身來。

竺法護神目如電望向遠方,發現樹林之內站了不少人,除了雲杉、千槐之外,還有幾個婦人、老翁,甚至還有幾個年輕人,於是衝他們微微頷首,輕聲梵唱道:“無邊風月眼中眼,不盡乾坤燈外燈; 柳暗花明千萬戶,敲門處處有人應。千槐,你聽過這首禪詩嗎?知道它說的是什麼意思?”

千槐捂住耳朵搖頭:“沒聽說過!不知道!”

竺法護神目如電,目光直透對方心底,朗聲道:“這首佛偈說明人生之中,如果事事都能以慧眼徹見,用心燈明照,那麼,無論遭遇何種困難,都能從容不迫,周到圓融。”

山伯和英臺禁不住點頭,心中彷彿有豁然開朗之感。

千槐雖然用力捂緊了耳朵,可是依然不管用,那些話仍舊一字不漏地傳入耳中,甚至像鐵錘一樣不斷敲打內心深處。

竺法護接著梵唱:“千尺絲綸直下垂,一波才動萬波隨。夜靜水寒魚不食,千槐,後面一句是什麼?”

千槐聽著熟悉的詩句,心中已然冒出“滿船空載月明歸”幾個字,可是卻咬牙忍住沒說出來,口中兀自叫道:“不知道!”

他說話的聲音明顯低了許多,顯然底氣不足,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竺法護梵唱又起:“逝水不復返,黃葉無枯榮。萬物有終極,浮生yù何成?……及時不自惜,時去空傷情……”

聽著聽著,山伯心中生起傷感之情,禁不住伸手握住英臺的柔胰。

聽著聽著,千槐似乎回到聶承遠創辦的藏經閣,想起自己被師傅逼著背誦經書的情景。

耳邊傳來竺法護不絕的梵唱:“千年苔樹不成chūn,誰信幽香似玉魂?霽雪滿林無月麗,點燈吹角坐黃昏。”

聽到這裡,英臺彷彿看到自己孤燈靜坐思念山伯的情形,想起自己一寸相思一寸灰,然而卻無法等到山伯的影子,她就感到渾身發冷,禁不住將身軀靠近了山伯。

梵唱不止,聲音愈見低沉:“茫茫復茫茫,滿眼皆埃塵。莫言白髮多,莖莖是愁筋……”

此言一出,眾人眼前更是一陣迷惘,不知道自己這樣終rì辛苦究竟是為了什麼。人生百年,忙忙碌碌,辛苦執著,不過是‘茫茫復茫茫,滿眼皆埃塵’而已。

山伯心中難過,只想拉緊英臺的手,找個暖融融的小屋,圍著爐火相擁夜話。

千槐手足顫抖,只覺得縱橫江湖好像是一場夢,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實。

梵唱延續不絕,愈發顯得深邃透徹,直似醍醐灌頂一般:“千年石上古人蹤,萬丈巖前一點空;明月照時常皎潔,不勞尋討問西東。曲徑通幽踏晚霞, 幾聲暮鼓繞香華, 遠山隔水擁殘月,千槐,後面是什麼?”聲音問得很是親切,聽起來好象是聶承遠在說話。

千槐本在神思不屬之中,聞言習慣xìng地答道:“‘鏡裡觀花花非花’。師傅,我答得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