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彷彿這才明白,當年她不是在說夢,她是在講她的經歷,實實在在的經歷,她的感官的具體的感受。他惶恐地感覺,淩惠平才是他的聖母,而這個聖母卻是如此淫蕩。他受不了。他的世界坍塌了。他從懷裡掏出那張淩惠平的照片,看也不看就撕得粉碎,撒在那張佈滿塵灰空蕩蕩的床上。他不禁發出一聲痛苦的嘆息。

經堂內,儀式開始了。

主持彌撒的重慶區主教尚禮賢,很威嚴地請全體肅立,誠敬收心。

在風琴伴奏下,聖詠團開始合唱:

“我們傳報禰的死亡,我們歌頌禰的復活,我們……”

經堂裡洋溢著莊嚴的氣氛。

為了剋制撕心的痛苦,他強制自己一字不漏地去聽從經堂裡傳出的唱歌般的祈禱:

“全能的天主,我們懇切求你,命你的聖天使,將這祭品捧到你至高的臺上,呈獻於你神聖的尊威臺前:賜我們凡參與這祭獻的,在領到你聖子的聖體聖血之後,得以充滿一切天恩和聖寵。”

接著是佈道。一個蒼老的聲音。佈道的會是那個郭神甫嗎?他想象著此刻站在壇上道貌岸然佈道的那個神甫的模樣,心裡充滿異樣陰鬱的極其酷烈的嫉恨。他拿起了槍,惡狠狠地把一顆子彈壓入彈倉。口裡嘟囔著:

“可惡的神甫,今天,也送你見上帝去吧!”

2

關鳴川接過韁繩翻身上馬,就放開跑起來。馬跑得野,驚得到彈子石趕場的鄉民紛紛往路邊避讓。

途中,關鳴川的頭腦一刻也沒有閒著,並且,思路一直朝著正確的方向進行。

他知道,俞濟時的安保措施應該是十分嚴密的。在蔣介石到達前,肯定在各個路口派人進行嚴格把守,並對所有建築進行過搜尋。那麼,那個暗殺者,會在什麼時間,透過什麼途徑進入,藏身何處呢?能悄然鑽進來,還能從嚴密的包圍下迅速脫身,只有一條途徑,那應該是一條秘密的暗道。這條暗道在哪裡?觀音山一帶燒陶和採煤有上千年的歷史,山谷裡各處都有廢棄的礦洞。也許,其中某一條,就處在教堂的地下,而入口,應該就在附近某個荒僻的山谷裡,進入後的藏身處,只能是在經堂前面東西兩幢樓內。他確信暗殺者或許已隱藏在那數十個窗戶中的某一個窗臺後面,正等待著機會的到來。

馬在山野裡頂著炎炎烈日將兩人顛得前仰後合,才跑出去十里,已大汗淋漓一副精疲力竭的樣子。

離教堂還有二里地,他倆看到路口上佈置了警戒線。警衛旅計程車兵一個個持槍在手,如臨大敵。

他倆同樣受到嚴格的盤問。

若非有稽查處的人在那裡,將得不到放行。

教堂外更加壁壘森嚴。

“彌撒進行到啥時辰了?”關鳴川跳下馬,立即找到內衛股股長甘疆民問。

“場前祈禱結束了,牧師正在佈道。”甘疆民好象認識他,回答還算客氣。

關鳴川稍稍鬆了口氣,但願他的擔心毫無道理。

“可以進去嗎?”

“不行,沒有特別通行證,任何人不得進入。”沒想到他的要求立刻遭到甘疆民的堅決的拒絕。

無論怎麼解釋,無濟於事。

“那快把俞濟時叫出來!”心急如焚的關鳴川幾乎是吼叫了。

甘疆民望著他那發火的眼睛,不敢怠慢,立刻跑進大門去。

俞濟時出來,關鳴川立刻迎上前去。

深信安保措施天衣無縫的俞濟時,聽關鳴川講第一句話,驚訝之餘更多是憤怒,第一反應是:真是個神經病!他用了極大的剋制,才沒有將那樣的粗話出口。

“殺手怎麼進入?”俞濟時反詰。

“一定有一條我們沒能察覺的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