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吵鬧,鼻端嗅著一種十分熟悉的香料味道,這味道伴隨了她十年,就算後來幾年沒再用,卻也不會忘記,想要掩住口鼻,但身子酥軟,全身像是著火一般,提不起半分力氣。

她……不是死了嗎?不是應該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嗎?

難道這就是人死後的感覺?身邊的吵鬧聲是魑魅魍魎,還是閻王小鬼?身上像火燒,是閻王殿裡的鬼火嗎?

言昭華從來就不怕死,或者說,她還挺期待死的,那麼病病殃殃,身體孱弱的苟延殘喘,活的沒有希望,一生中雖然也有過幾回亂鬥,可終究年紀太小,喪失了先機,糊里糊塗的受人擺佈那麼多年,將敵人當恩人,最終換來的是背叛和一生的悔恨,她曾經無數次想就那麼死了算了,死了就可以解脫了……

一夜的煎熬,似乎把言昭華全身上下的水分全都給蒸發掉了,喉嚨乾啞的難受,想發聲卻怎麼也發不出來,拖著似乎有些輕快的身子坐了起來,就看見她的床邊上趴著一個睡過去的少女,十三四歲的樣子,梳著兩個羊角包,容貌清秀,穿著青綠色的丫鬟衣裳,衣襬和領口處還繡著長寧候府的字樣,看著那字樣,言昭華更是百感交集的,長寧候府……是了,這丫鬟穿的衣裳,正是長寧候府的一等丫鬟服飾啊!

可……長寧候府?

言昭華猛地一驚,抬頭看了看四周,頓時整個身子彷彿掉入了冰窖一般,這房裡的擺設,與她記憶中的閨閣毫無二致,此刻她睡的紫檀木的千工拔步床,床頭有百寶嵌櫃,一門處放著一張松紅林木平角梳妝桌和圓椅,桌面上放著頗有年代感的梳妝匣子,那匣子是她少女時期最喜歡的,裡面放的東西全都是當時最喜歡佩戴的,而床的正對面,擺放的紫檀嵌玉石花卉寶座屏風,這屏風言昭華的印象非常深刻,從小身邊伺候的嬤嬤就告訴她這是母親的陪嫁,據說上面打磨成花卉形狀的玉石,每一塊都價值千金,更別說這一整座屏風,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不過,這屏風當年似乎被她送給了長寧候夫人,她的表姨母謝氏。當年她為了討好謝氏,送出去的東西幾乎可以用金山銀山來形容,原以為謝氏會看在她的這份心意上,對她多家關照,可最後將她折磨的那樣悽慘的也是謝氏。

想起這些事情,言昭華不禁自嘲一笑,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立刻言昭華就把意識拉了回來。

這些東西應該早就沒有了啊,如今怎的還好端端的?

還有那睡過去的丫鬟,清秀的面容似乎也有些熟悉……染香?不,這怎麼可能,染香早在她十三歲的時候,就被太太尋了錯漏打殘送莊子裡去了,後來聽說送去莊子的第一天晚上就死了,可……這到底怎麼回事?

喉嚨像是火燒一般,吞嚥兩下就覺得快要斷了似的,言昭華動了動,趴在床邊睡著的染香就醒了過來,看見她醒了,染香笑了,說道:“大小姐,您醒了,感覺怎麼樣?”

若說睡著的染香,言昭華認識三分,可醒過來的染香,言昭華就認識七八分了,喉嚨乾啞說不出話來,言昭華壓下滿心的疑問和恐懼,撐著身子,試探的指了指茶壺,染香立刻會意,給言昭華端了杯水過來,言昭華接連喝了兩杯,喉嚨的乾澀好了些,卻還是發不出太多的聲音,讓她有很多問題都問不出來,只好在染香的伺候下背靠著兩隻碩大的牡丹纏枝紋的迎枕躺下,指尖暗自掐了自己掌心好幾回,確定這不是在做夢,而是真實發生了,此情此景,絕不是在夢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蔥白段子一般,好看是好看,卻也小了一圈似的,一邊揉喉嚨,一邊將目光落到染香身上,染香是在言昭華十三歲的時候,被謝氏打發走的,如今她還在,說明她的年紀不超過十三歲。

紅渠臉上掛著笑,端著一隻銀製托盤走進來,托盤上放著一碗粥和兩隻小碟子,粥是蓮子粥,碟子裡是鴛鴦卷和五彩抄手,紅渠看見言昭華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