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話,秋山君漸漸斂了笑容,靜靜地看著老太爺的眼睛。

“可是你家老二勾結魔族啊。”

從走進唐家老宅開始與老太爺對話開始,秋山君的語氣一直都顯得很隨意自然,像極一個乖巧可愛的晚輩。

他的很多句話都是用啊字來結尾。

不孝啊。

獻醜啊。

挺好啊。

有道理啊。

江南的年輕男女說話的口音很好聽,咿咿呀呀啊啊。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依然用的啊字結尾,但這一次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北方的風雪太大,想要把軍令傳的遠些,必須要大聲地喊才能讓同袍聽到。

跑啊!

衝啊!

殺啊!

快來救人啊!

秋山君這句話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喊出來的。

“你家老二勾結魔族啊。”

他的神情很嚴肅,意志很堅定,聲音如鋼似鐵,非常明亮,可以穿破風雪,讓活著的同伴與死去的同伴聽到。

今日的風雪再大,也無法掩住他的聲音,老宅四周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相信過不了多長時間,整個汶水城都會聽到,然後,整個大陸都會聽到。

……

……

老宅裡異常安靜,死寂一片,雪落亦是無聲。

唐老太爺眯著眼睛,看著秋山君,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說道:“很痛快嗎?”

秋山君已經恢復了平靜,說道:“感覺不錯啊。”

唐老太爺說道:“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秋山君說道:“有些事情,如果不想辦法喊破,那麼便有可能永遠不會被人聽到。”

唐老太爺說道:“你覺得整個世界都必須相信你的話?”

秋山君說道:“我用了二十年的時間來守護我的名望,現在想起來,可能就是為了這個世界相信我一次。”

唐老太爺沒有說話。

說到名望二字,沒有人及得上秋山君。

很多年來的很多事情以及很多人早已證明了這一點。

在離山,無論是蘇離還是掌門說話都沒有他好使。

在天南,就算是王破也沒有秋山君能夠令人信服,因為王破畢竟是天涼郡人。

秋山君說道:“當年師叔祖沒錢,所以這把黃紙傘一直留在了汶水,後來那件事情後,你答應師叔祖只要看到這把傘,便答應他一個要求,陳長生不知道這件事情,但我知道。”

唐老太爺的視線落在他手裡的那把舊傘上。

“這把傘與以前那把終究還是有些不一樣。”

“是的,差了些東西。”

秋山君伸手從腰畔的劍鞘裡抽出一把劍。

這把劍湛若秋水,顯見不凡。

看著這把劍,唐老太爺的眼瞳微縮,即便是他這樣的大人物,也有些驚異。

“他居然沒有把這劍帶走?”

“師叔祖把劍留給了我,把傘留給了陳長生,現在我們兩個人都來了,便等於他來了。”

秋山君把劍插入舊傘的柄裡。

沒有任何聲音,彷彿這劍本來就是這傘的一部分。

見傘如見人。

……

……

陳長生再次進入老宅的時候,發現羅布已經走了,但那把傘還在。

看著那把舊傘,他沉默了會兒,心想確實比蘇離前輩強,沒有把傘拿走。

“你要汶水城的一個時辰,我給你。”

唐老太爺看著他面無表情說道:“但是不能用國教的人,只能用我唐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