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但他淹沒在安定生活中的戰士的心,卻彷彿在這一剎那復甦了。

可是,片刻之後,皮埃爾低垂下了他的頭顱,默默地坐回到床沿,雙眼畏縮著躲避我的注視。他的雙拳緊握著床單,兩條手臂上結起盤錯堅硬的筋骨。

我的心裡一涼。

就算是拒絕了我的請求,皮埃爾也沒有什麼可道歉的。恰恰相反,應該道歉的是我。他已經過上了平靜幸福的生活,有了一個必須用一生去保護和珍惜的女人為伴。無論我有多麼崇高的理由,在這個時候拆散我的兄嫂,把我的兄長退上隨時可能會送命的戰列前沿,這都是一樁惡行。如果還有一點選擇,我都寧願死也不想將這可怕的訊息硬塞入他們的生活。

可是我必須如此,皮埃爾拒絕我是一回事,而我不來嘗試則是另外一回事。我身後揹負著的是一個王者的生死和兩個王國的命運,我已走投無路,皮埃爾是我最後的依靠。

“是因為……珍妮姐姐麼?”我有些虛弱地問道。

皮埃爾沒有答話,只無力地點了點頭。

“……好吧……”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儘管感到極度地失望,但我真的一點也不怪皮埃爾。我只責怪自己的無能。

沒有人有權力要求別人放棄自己的幸福,無論你的目標是多麼崇高,別人總還是有選擇命運的權利。

我選擇了追逐更崇高的腳步,而皮埃爾選擇了保護自己的家人,這本身沒有對錯的區別,只是我們在這樣一個時間裡扮演了身份不同的角色,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如此而已。

“對不起,傑夫,你不知道我是多麼想和你一起……可是……可是……”皮埃爾雙手捂住腦袋,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自己的聲音。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哥哥。”我站起身,感覺既疲憊又輕鬆。終究還是隻有我一個人去面對這道不可逆轉的歷史洪流,可或許我因此保全了親人的幸福,這也是值得安慰的。

“如果是這樣……”我向門口的方向走去。既然皮埃爾無法為我提供幫助,那我就已經沒有時間在這裡共敘親情了。

“……你們就抓緊時間離開。記得你的誓言,哥哥,任何人都不要驚動,包括珍妮姐姐的家人。你必須嚴守秘密,這不是你我兩個人的事。”我咬了咬牙,強忍著打消了回頭再懇求皮埃爾的念頭,猛地拉開了門……

“珍妮姐姐?”我全身僵硬地愣在了門口。珍妮基德,老鐵匠霍夫曼的女兒,皮埃爾的妻子,我的嫂子,此時正端著茶盤站在門口。從他的表情和來看,她並不是剛剛上樓。

“我……我並不是有意要偷聽你們的談話。”珍妮也沒有想到我那麼快就開啟了房門,慌慌張張地辯解道,“我只是想給你們送壺茶……”

我和皮埃爾就好像中了石化的魔法,一個站在門口,一個坐在床沿,眼看著她緩緩走進房中,將手中的茶盤放在桌上。然後,她深深地嘆了口氣,用我們幾乎無法聽聞的聲音小聲說道:“你應該和傑夫一起去的,皮埃爾。”

皮埃爾全身一震,忽地大聲說道:“不,我要和你一起離開,馬上離開。現在你就去收拾行李,只把家裡值錢的東西帶上就好。”他站起身,也向門口走來。不過他的目光空蕩蕩的,不知道在看哪裡,聲音也顯得特別空虛。

“你應該留下。”珍妮一動也沒有動。

“你這個女人懂得些什麼!”猛地皮埃爾轉過身大聲吼叫起來,他的手臂微微顫抖著,脖子上的青筋都從面板下綻了出來。他的表情痛苦得讓人吃驚,眼眶中還隱約含著一層淚光。

“我說馬上離開,馬上!”

珍妮一點也沒有被皮埃爾的吼叫嚇倒,她平靜地看著我的兄長,眼中飽含溫柔:

“我知道,你為我犧牲了很多,皮埃爾……”她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