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李老爺笑道,“過段日子在揚州物色個入贅女婿。”若在從前聽見父親這麼說,李鬱一定會滿臉通紅的嗔怪父親,可是這次她只是一頓,就又低下了頭接著吃飯了。

多鐸見鄂碩傷好了就帶兵回盛京赴命了,留下鄂碩在江南處理餘下的事務,鄂碩也由田莊搬到了揚州府衙,諸事冗繁,而鄂碩發現自己再也沒法像從前那樣了,領兵打仗,處理文書,侍弄字畫,這些曾經讓鄂碩樂於為之的事情,現在卻提不起什麼興致。

他,很想她,這種思念像在秋天的草原燃起的火一樣,火光沖天,越燒越旺。許多年來鄂碩孑然一身,了無牽掛,可是這次就像是虧欠了多年的心念一下子全都補齊了一般,摺扇在手中,想念她,摺扇不在眼前,又掛念她。

他去了李府幾次了,那個彬彬有禮的管家總能說出很多理由將他堂而皇之的拒之門外。鄂碩再笨也明白這個李老爺壓根兒就不打算見自己,眼看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他也找到了一個前朝頗有令名卻並不得志的官吏馮曲代大清暫管揚州,噢,這人也是李老爺的門生。

按理鄂碩是該走了,可是他還在等,直到等來皇太極御筆親書的信,信中殷殷切切的寫著希望九月就能見到鄂碩,能夠一起喝酒,一起打獵。鄂碩明白自己真的應該回去了,可就在這時,他卻聽來了一件事。

八月初三,李老爺的六十六歲大壽,要在揚州城裡數一數二的大酒樓醉仙居擺壽宴,適逢亂世,除了家人李老爺只請了揚州城內的故友和門生。當然,馮曲也得了一張請柬,“能把我也帶進去嗎?”馮曲有些意外隨即恍然大悟狀,“應該可以,將軍,如果能得到我老師的認可,毫不誇張地說,大清在江南就穩住了。”鄂碩回過身看著窗外的豔陽,開心的笑了。

八月初三,馮曲帶著鄂碩早早的來到了醉仙居,雖然很多人都從滿俗剃了發,可是來的人都對滿清充滿了敵意,試問有幾個知書懂禮的人願意異族凌駕其上,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馮曲只說鄂碩是自己的表弟。醉仙居三層,最上一層預留給李府家眷,二層是與李老爺親近的朋友和得意門生,這馮曲和鄂碩只待在最下一層。很明顯,這個在明廷不得志的馮曲也並沒有得到多少他老師的青睞。

已近黃昏,看到七八乘大轎伴著許多家丁僕從停在了醉仙居門口,酒樓中的眾人連忙趕到門口,落轎後下來的多是李老爺的子侄孫兒,其中還有個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沒有女眷,鄂碩不禁失望已極。唯有這最前面轎子還沒有出來人,料想裡面便是李老爺了,丫環打了轎簾,一個老媽子把手伸進轎中,卻見娉娉婷婷的扶出了位小姐,鄂碩忽然抓緊手中的摺扇抑制自己不要失禮,出來的人,正是李鬱。

李鬱身穿水粉色八寶長裙,外罩金線描邊鏤空薄紗,薄紗曳地,腰下繫著玉環、配飾,下轎時環佩之聲叮咚悅耳,項上戴著赤金項圈,下墜長命鎖,頭挽祥雲髻,左插丹鳳攢珠釵,右插一朵粉色芍藥花。鄂碩還是頭一次看見李鬱身著漢服,不由得看痴了,難怪漢詩有云“裙拖六幅湘江水,鬢挽巫山一段雲”。

李鬱轉過身來面向轎子,剛才見的那個道士也到轎前與李鬱一同從轎中攙出了一個老人。那老人想必是李老爺了。在許多人的簇擁下,李老爺只扶了女兒往樓中走,鄂碩離李鬱有段距離,中間又有很多人,卻能看到李鬱在父親跟前低眉順眼、乖巧懂事的樣子,只是李鬱並沒有看見鄂碩。鄂碩目送著李鬱上了樓,才回過神來低聲問馮曲,“那道士是李傢什麼人?”“我老師的大公子。”鄂碩馬上會意,這大公子想必是為了儲存漢人的一頭全發才出此下策。

筵席已開,過了一些時候,就見著李老爺領著幾個人下來應酬賓客,只是這幾個人裡沒有李鬱,剛剛鄂碩的心全在李鬱身上,這會兒才得出空來打量李老爺,一個名滿天下的文人,個子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