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慶裔道:“特奉我大金皇帝之命,來救西夏百萬軍民的性命!”

嵬名察哥冷笑道:“怕是怕要我西夏出兵,救你大金都元帥的性命吧。”他這麼說,那是仍不肯承認宗翰是皇帝之尊。

高慶裔深知此來目的,更知道現在宗翰確實是處在一個十分糟糕的局面,所以也不在這個細節上糾纏,說道:“我雲中尚有精兵強將三十萬足以縱橫天下,眼前受困只是暫時,將來龍騰九天,亦未可知。”

嵬名察哥淡淡道:“雲中除去三十萬大軍,不知有沒有三十萬士民?士民之中,耕作的農夫不知道有沒有十萬人!若是沒有,請貴使回去後奉勸都元帥,還是早些讓三十萬大軍解甲歸田的好。聽說如今石康在居庸關,曲端在晉北,打的都是守備的主意,並未進攻,都元帥留下十萬八萬的軍馬,足以守土。”

高慶裔冷笑道:“晉王對中原之事,知道的原來不少。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兜***了!不錯,我大金眼下確有存亡之危,但如今折彥衝勢如暴秦,大金與西夏已是唇齒相依。一旦雲中為折彥衝所並,晉王以為,西夏還能獨存麼?”

嵬名仁忠道:“當年大宋掩有中原兩河、川陝湖廣、江南嶺外,漢地幾乎一統,亦奈何不了我西夏。如今東南仍歸趙氏,折彥衝以北土半壁江山,未必便能吞併我大夏。”他在內部會議時雖與嵬名察哥各執一端,這時面對高慶裔卻是攜手以抗。

高慶裔看了嵬名仁忠一眼,行了一禮道:“這位是人稱西夏賢相的濮國公吧?高慶裔遠來,一直都是舒國公接待,一時卻還沒機會拜見濮國公。”

西夏在境外分別受遼宋金漢“國王”封號,在境內卻自稱皇帝,所以嵬名仁忠、嵬名仁禮兄弟才能被封為濮王、舒王,這時夏人不肯承認宗翰為皇帝,所以高慶裔也只認乾順是個國王,濮王、舒王自然要降一等稱國公。嵬名仁忠學問精深,修養雅厚,哼了一聲,也不作。忽然想起剛才高慶裔稱嵬名察哥用的是“晉王”,心道:“這個高慶裔,他方才是口誤,還是說他訊息靈通,對我西夏將相在這件大事上的主張都打聽到了,所以言語之間有褒有貶,意圖拉攏分化?”

他一時未能斷定,便已聽高慶裔道:“濮國公一門忠烈,尤其令尊在當年梁氏作亂時力挽狂瀾,更顯安社稷、定乾坤之股肱本色,足以永銘史冊,與西夏同不朽。”乾順的父親秉常在位期間,西夏曾經生動亂,被當時的梁太后軟禁,幸而得到仁忠、仁禮的父親嵬名景思的保護才得以度過大難,嵬名仁忠和嵬名仁禮能得乾順封為濮王舒王,這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嵬名仁忠卻道:“盡忠為國,護主效力,乃是所有大夏子民的本分。再說這等陳年舊事,貴使提來作甚!”

高慶裔道:“此事雖舊,卻需後人永記在心!唉,可惜啊可惜,嵬名景思大人一世英明,如今卻是後繼無人,西夏朝堂上下,盡是一批鼠目寸光之徒!”

嵬名仁禮大怒,便要呵斥,乾順已先一步斥道:“大膽!你一介寒儒,雖是金國都元帥的使者,也不當妄議我西朝大政,更不得當眾汙衊我西朝大臣!你可莫以為你是外來使者我便殺不得你!”

高慶裔行了一禮,道:“大夏皇帝容稟。”

他這個稱呼叫了出來,乾順的氣才順了幾分,說道:“你既有話,容你稟來!若道不出個所以然,縱然是你金國來使,我也絕不輕饒!”

高慶裔道:“請問陛下,當初宋哲宗斷西夏歲幣,興兵相犯,而陛下得以化險為夷,靠的是什麼?”高慶裔說的是將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乾順親政不久,大宋國勢仍強,宋哲宗採取了宰相的建議停止劃分地界,斷絕給西夏的“歲賜”,對西夏實行強硬政策,步步進逼。那是一段艱難的歲月,對還是少年的乾順來說實是永世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