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招搖過市。不過,炎櫻自己卻並不穿它。她實在很聰明,將自己的幻想實體化了,又不必讓自己看起來“驚世駭俗”。

炎櫻是風一樣的精靈,令人無法捉摸的,在她面前,任誰都會帶上一點自慚形穢的意思。就如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裡所寫,趙珏在恩娟面前,總是覺得自己好似低了一截。

張愛玲本身是一個極端自我的人,但對兩個人她能將自己放低一些。一個是胡蘭成,一個則是炎櫻。炎櫻的孩子氣與熱情讓張愛玲感到,自己是有義務待她好的。兩人晚上飲完咖啡回家,明明該分道揚鑣,炎櫻卻膩著聲一定要張愛玲送她回家。張愛玲雖抱怨,卻還是去送她。

不久,張愛玲與胡蘭成相戀。以炎櫻的聰明,大概也明白,這一段感情很不相宜,但她並沒有說出口:這大概就是西式的處理方式。

張愛玲的感情生活,她認為自己不應該隨意開口指點。

不過,張愛玲與胡蘭成的一段感情,炎櫻到底還是有介入的。當胡蘭成見到炎櫻時,是很喜歡她的。與胡蘭成一起,張愛玲是矮了一截。而有了炎櫻在時,胡蘭成竟也會自慚形穢。在《今生今世》裡,有這樣的段落:“愛玲每贊炎櫻生得美,很大氣,知道我也歡喜她,愛玲很高興。

炎櫻每來,活動不停,三人在房裡,我只覺笨拙,不但是我英文不行之故,即使她是講的上海話,恐怕我亦應接不及。她又喜理論,但她滔滔說了許多,結果只像一陣風來去得無影無蹤。有時愛玲要我評評,我就試與炎櫻辯答。我說,但是事實如此,她道:‘真可怕! ’我說社會本來是這樣的,她道:‘怎麼可以這樣愚蠢! ’都只是小女孩的責怪,我的邏輯只好完全失敗,而且甘願認輸。我忽然想起古樂府‘歡作瀋水香,儂作博山爐’,卻又不切合眼前的光景,但與炎櫻說話,的確好像聞得見香氣。”(摘自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胡蘭成。《今生今世》)炎櫻思維跳脫, 張胡二人的一些書籍的封面, 就是由她設計的………比如以日本俳句“夏日之夜,有如苦竹,竹細節密,頃刻之間,隨即天明”為旨而創立的《苦竹》雜誌,便由炎櫻設計封面。大紅的底色,濃綠相襯,這紅與綠激烈地碰撞,是中國傳統的濃豔與蒼翠的相融。

後來,炎櫻還專門為《苦竹》撰稿,其中包括《死歌》、《一封信》、《生命的顏色》。《一封信》中的隻言片語:“蘭你(炎櫻對胡蘭成的稱呼,與她對張愛玲的稱呼‘張愛’相對應),你真是不知道現在同愛玲一塊出去有多討厭。從前,雖然我們兩人在一起是很合理想的滑稽搭檔,到底不十分引人注目,高興在街上吃東西也可以。但是,怎樣的呀! 一群小女學生跟在後面唱著‘張愛玲!張愛玲!’大一點的女孩子回過頭來上下打量,那我還能夠同情她們,因為我自己也最愛看人,但是我做小孩子的時候我不那麼莫名其妙地湊熱鬧,我有較好的事可做。被一個名作家所欣賞,被用作題材,是很大的榮幸,我非常感謝的,可是我無論說了什麼都被歪曲了,那又是一件事……要是你,你是否喜歡被形容作‘圓臉,微黑,中等身材,會說話’? 聽上去有點像一個下級動物(譬如說一隻貓)對於一個人的虛擬的描寫,或是一個植物學的學生在那裡形容一隻洋山芋,(一)它是固體,圓形;(二)外皮是棕色;(三)上面有細孔。結果一隻洋山芋還是趣味毫無。我是完全同情洋山芋的,能夠了解它的委屈。但是,蘭你,我比可憐的洋山芋到底高一著,原來我‘會說話’! 它還會說話………多了不得呀!”(摘自《一封信》,炎櫻著。張愛玲譯)炎櫻的語氣是嬌痴的,但又聰明地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這有些紅娘與張生耍嘴皮子的意思,卻也不全然像………畢竟炎櫻的地位並不低下,她是以一種“傲嬌”的態度來對待胡蘭成的。而藉由與胡蘭成的相識,她與一些日本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