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我說過些什麼吧?”

“我記得每一隻字,但我不介意——沒有什麼好介意的。”

“謝謝。”我籲出一口氣。

“你的家到了。”他說。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我奇問。

“呀,這是一個秘密。”

聰恕與聰慧的臉盤子與笑容都像他。

“再見。”我推開車門。

“幾時?”他問。

我回轉頭,“什麼?”

“你說‘再見’,我問‘幾時再見’。”他說道。

我的酒完全醒了。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是。”他微笑。

我再問一次:“你說,你要再見我?”

“為什麼不?我太老了嗎?”他有那份誠意。

“當然不!但是——”

“但是什麼?”

我簡直毫無招架之力。

“幾時有空?”他打鐵趁熱。

我睜大著眼,心狂跳。

“明天下午兩點。”他說:“我的車停在這裡,OK?”

我呆子似的點頭。

“你上樓去吧,好好的睡一覺,明天見。”他又微微笑。

我轉身,騰雲駕霧似的回到家中。

老媽咕噥:“是有這等女孩子,一天到晚野在外頭,也不怕累死。”其實是心實喜之的。這年頭生女兒,誰希望女兒成日呆在家中。

我往沙發一倒,實在支援不住了,睡著了。

第二天醒得早,但不比老媽更早。她已經上了班。空中小姐做得過了氣,她便當地勤,地勤再過氣,便在售票部做事。她大概就是這麼認得澳洲佬漢密頓的。對她有好處。

我在喝牛奶,一邊對昨夜的事疑幻疑真。

我拿了一面鏡子來擱在面前。看了看,還是這張臉。勖存姿看中的是什麼?

而且他到底有什麼歲數了。五十?六十?沒想到東方男人的年齡也那麼難以猜測——可是為什麼要猜測。為我的自尊心。我尚未到要尋找“糖心爹地”的地步——但為什麼不呢?心中七上八落。

這對勖存姿不公平。他是一個很具吸引力的男人。

即使他沒有錢,我也會跟他出去約會——約會而已。

聰慧的父親……勖存姿,存姿。一個男人的名字有一個這樣的字,為什麼。我會問他。我並不怕他。一點也不。

約會一個女孩子並不是稀奇的事。一個男人生命之中一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一個女人的生命之中也有許多許多的男人。

以前的女人可以坐在蘭閨中溫馨地繡上一輩子的花,現在這種時節已經過去。約會女友的父親也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我是很開通的。

在家耽到十二點,勖存姿的電話來了,是他的女秘書搭的線,他那親切的聲音說:“別忘記我們兩點正有約會。”我放下電話,覺得很滿足、踏實。就像接聽長途電話,可愛的男孩子在八千哩外說:“我想你。”其實一點實際的幫助也沒有,薪水沒有加一分,第二天還是得七點半起床,可是心忽然安定下來,生活上瑣碎的不愉快之處蕩然不存,臉上不自覺地會浮起一個恍惚曖昧的笑容,一整天踏在九層雲上。

喜寶 一 喜寶 一(12)

我居然可以吸引到勖存姿的約會,這恐怕就是最最大的成就。

正當我要出門時,老媽打電話來,叮囑這個叮囑那個。我叫她別擔心,儘管自由地去結婚,或許我會買一條繡百子圓的被面送給她。

她說父親要見我一面。他書面通知老媽的。

我沉默一會兒,我說:“我沒時間給他。”

“他無論如何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