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的地區。

男人對這種種可怕又恐怖的景象,都視而不見。一心一意地往著貧民區的深處走去。

半個多小時候,男人最後停留在一棟看起來幾乎是搖搖欲墜的屋子前方。此時他由口袋中掏出一把發著鐵鏽的舊鑰匙,插入鎖匙中心,喀嚓地解開它。推開門後,迎接他的是金屬與化學溶劑刺鼻的顏料味道。

男人唇角漾出笑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這氣味鼓漲在自己胸腔內。

就是這個味道沒錯!

多麼令人血液沸騰的味道!

迫不亟待地進入屋內,亮燈,一幅畫到一半的畫作仍放在架上,以各式各樣的「紅」塗滿帆布的這幅圖,從每個角度來觀賞,都是幅無法給人舒服感受的畫,甚至可說是有點噁心。

沒有意義的線條,或直、或曲、或圓、或方,不知是要勾勒出什麼,只是有股糾葛的痛苦、難以爆發的壓力全累積在上頭。

把外袍脫下,男子捲起衣袖,抽起水桶中的畫筆,在盤上擠出更多鮮紅的顏料,開始專心一志地塗抹著。

夜晚,是現在才開始的。

紅色倫敦2

【紅茶、紅酒和紅色的珍珠】

「先生、先生,要不要擦擦鞋?」

鮑曼.雪夫特原先是想當作沒聽見地走過去。

擦鞋小童的搭訕來得不是時候,雖然長年來維持的紳士風度,使鮑曼沒有在街頭上破口大罵,但倫敦不尋常的萬里無雲、灼熱的豔陽早把他體內的耐性全蒸發光了。

今天打從出門──不,該說是打從下床起,不順遂的事一樁接一樁。

首先是老管家布魯斯罕見的病倒,接替他工作的年輕男僕役笨得把他慣穿的西裝燙出了個洞,逼不得已鮑曼難得地比預定時間晚了半小時出門。勉強安慰自己這影響不了他上班的時間,試圖定下心地坐上馬車,沒一會兒,車伕便來了個大急轉彎,撞得他七葷八素不說,連馬車軸都斷了。

「這是怎麼回事,車伕!」憤怒地質問。

「爵爺,是、是一隻黑貓突然從馬車前方穿越,驚嚇到馬兒。唉呀,這真是不吉祥的預兆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驚魂未定的車伕,臉色慘白地連呼怪奇。

清晨街道上哪來的笨黑貓亂竄呢?鮑曼懷疑這不過是車伕的推托之詞,「算了,快點把車子修一修,我沒時間蹉跎。」

「可是爵爺,這車軸斷了,不送去修理是不行的。我看您今日還是招一輛出租馬車去上班吧?」

一波三折。

被迫搭乘鮮少乘坐的出租馬車。忍著馬車破破爛爛的坐墊,一路顛簸的來到位於懷特道上,自己所任職的聖約翰醫院的門前。最後還付出相當於被敲詐的車資。累積這三點,此刻鮑曼的脾氣──只能說是爆炸前的火山狀態。

若是平常的他,或許會慷慨地首肯,委屈自己坐在小板凳上,由著男孩擦拭自己那早已光可鑑人的鞋尖,賺幾便士吃一餐飯。

很遺憾的鮑曼難得惡劣的心情,讓他冷冰冰的一瞥男孩,想跨越過男孩面前一瞥,僅僅是那無心的一瞥,讓鮑曼駐留下腳步。

男孩有頭火紅的發。

營養不良、瘦骨如柴的臉蛋上,內凹的頰骨讓兩眼格外突出,綠色的眼球彷彿隨時會掉下來似的,論整體長相還真是不起眼。

明明是街道上隨處可見的貧童,不知是什麼理由,那抹紅燦燦的髮色讓鮑曼無法就此離開。

「您要擦皮鞋嗎?先生。」看到上門生意,男孩更殷勤的堆上笑,把木板凳推到他面前,以汙灰的布熟練地拍去塵埃說:「請坐。」

掏出懷錶一看,自己實在沒多少時間了。

「我站著就好,孩子,你動作夠快嗎?」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