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卻難說了。彭蠡面積愈縮愈小,四面群山衝下之水已經不能容,再加以大江之水夏秋之間倒灌而入,哪裡容得住?所以某說水患在四千年後呢。依某的意見,最好請崇伯將彭蠡周圍的丈尺裡數一一刻明在這山的石壁上,使後世之人知道現在的情形,作為地理歷史的考證。未知崇伯以為如何?”

文命道:“極是,極是。”廬山使者告辭而去。文命就和皋陶、伯益商議,做了一篇文字,敘述修治彭蠡經過情形。又將四周丈尺裡數分記清晰。次日,再登山,叫工人摩崖勒石,刻在上面。

刻好之後,伯益向文命道:“我看還不對。撰文刻石,要使它垂諸久遠。現在刻在石壁之上,經過風、雨、霜、雪、烈日、空氣的剝蝕,恐怕不到千年已漫漶不可辨識,豈不是和不刻一樣嗎?那邊過去有一石室,某看再刻一分在石室中,庶幾較為耐久,不知尊意如何?”文命道:“亦好。”於是叫工人又刻了一分。

那時彭蠡已治好,北面直至霍山之陽,凡現在安徽省龍宮湖、泊湖、武昌湖等,在當時都是彭蠡的北部。西部幾乎與雲夢相連,中間僅隔東陵一阜。東面直到黟山腳下。各處山中之水統統都匯進去。大江之水由雲夢吐出來徑人彭蠡,再由彭蠡吐出去,以漸分為北中東三江。這是當時的地形,並不是同現在一樣,江是江,湖是湖,湖與江之間,另有通路的。所以《禹貢》上說:“東匯澤為彭蠡。”匯者,就是眾水彙集之義,所以下面又說道:“東迤北會於匯。”簡直拿“匯”字來作彭蠡之代名詞了。假使當時彭蠡與現在鄱陽湖一樣,僅在大江之南,江是江,湖是湖,那麼夏禹導漢水,應該導到大江為止,何必要說匯為彭蠡?又說東為北江人於海?難道漢水合江水,進了鼓蠡之後,再流出來,改稱北江,還認得出這股水是漢水嗎?

唯其彭蠡水大,北面直到霍山,江漢兩水並流進去,再分流出來,辨不出哪一條是漢水的尾閭,哪一條是長江的尾閭;所以只好以江漢二水的位置為區別。在北的北江,就算是漢水的尾閭;在南的中江,就算是長江。實則二水既匯之後,是江是漢,已辨不清了。所以下文,又有“江漢朝宗於海”之說。如果如現在地形,則漢水不過大江之一個支流,何得與江並稱而入海?這個理由一想就明。後世經學家不知道有高岸深谷桑田滄海的變異,往往喜拿了後世之地理去蠻解上古的地理,所以往往說不圓,恐怕還不及我的想當然耳不錯呢!閒話不提。

且說文命治好鼓蠡之後,那時正值江南木落,天下皆秋。

長空一陣一陣的鴻雁,排著人字式,咿啞嘹唳千百為群的飛來。

看見彭蠡兩岸蘆荻瑟瑟,風濤不驚,都撲落來,在蘆荻中渡它的夜宿。文命看到鳥類亦受治平之惠,不覺欣然。於是帶了大眾溯彭蠡而西,就是雲夢大澤了。那雲夢大澤在荊州中部,面積大於彭蠡,因為離海較遠,所以受海潮的影響不如彭蠡之大。

而漫溢的情形則比彭蠡為甚,因為四面大山圍繞,千支萬派之水奔注而下,夾帶之泥沙甚多。因此大澤受其淤填,有無數淵渚潛伏水底,無形之中已將雲夢分而為二,水勢格外覺得瀰漫了。文命先向各處考察一轉,知道這個水患的原因,是在梁荊二州之間,遂率眾西行。

路上向庚辰道:“前面漸到夫人所住的地方了。我治水至此,已有十分之六七成功。現在只有荊梁二州未治,不知道有無困難?我想趁此見見夫人,拜謝拜謝,並且再求幫助。你可替我去說一聲。”庚辰答應去了。只見蒼舒、伯奮兩處各有人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