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存在的;而愈是自發便愈意味著正常和健康。莊子說:“忘是,履之適也。”一個人腳上穿了很合適的鞋,他決不會想到他的腳;他若時時意識到他的腳,肯定是腳有了毛病。詹姆士說,不到疾病把脊髓的功能妨害了的時候,要一個人覺悟到他受賜於脊髓的自動作用很多,那是不可能的。總之,當你自覺到你身上某一部位存在的時候,你的某一部位準是出問題了。生理現象如此,心理現象也是如此。心理學家證明:神經症患者和非自我實現的人不可能自發地活動。他們總是歪曲引起他們自感慚愧和內疚的那些方面,即他們不能坦誠或泰然自若地對待自己和自己的內心世界。美國哲學家愛默生曾說,不屑於做點什麼或說點什麼去討好他人,這種泰然自若的氣質正是人性健康的態度。從這一角度而論,兒童比成人更健康,因為兒童沒有機心,沒有得失的考慮,他的能力也不會耗費在自我保護上。他是坦誠的、泰然自若的、富於自發性的。愛默生還說,一個人“越有自發性我們就越喜愛,一個人對自己的德性考慮得越少,瞭解得越少,我們就越喜歡他”。所以,他接著說,“天性優於意志”,即自發優於自覺;而“我們的道德本性,由於我們意志的橫加干涉而遭到了破壞”。《愛默生集》三聯書店1993年版第339頁。

3 抒情是自發的、自由的(2)

這樣,我們就可知道,任何強烈的感情都不是透過有意識的努力而產生的。情感不聽“應該”的使喚,你該有什麼感情,不該有什麼感情,不能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這叫“心不可求,不求自至,求之轉不可得也”。所以抒情必然是自發的。人們在抒發之際往往不知為什麼也不問為什麼。情動於中而形於外,“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有如瘋子之為瘋子就是他不自覺其瘋,一旦自覺到自己是瘋子,他就不瘋了。又如兒童的天真並不自覺其天真,一旦自覺到自己天真,他早已不天真了。情感的抒發也是這樣,正當抒發之際,他總是不自覺在抒發,他當時不能反思自己的感情,一旦自覺或反思自己的抒發,抒發活動將立即停止。心理學家正是這樣告訴我們:“感情不能直截做注意的物件……感情一經注意則立即消失,或變成別的東西。”比如,“我們正在發生*的時候去注意,去內省,要分析這*是怎樣的一種性質,此時所謂*的本身就逃去,因為內省之態度與快或不快之感情是不兩立的。”《心理學概論》世界書局民國二十一年版第121—122頁。美國哲學家魯一士(Roycc)也證明:“我感到歡樂最濃的時刻,乃是我對此知道得最少的時刻,亦即我反省最少的時刻。”《西方現代資產階級哲學著作選輯》商務印書館1964年版第112頁。曹丕就有這樣的情感體驗:“每至觴酌流行,絲竹並奏,酒酣耳熱,仰而賦詩。當此之時,忽然不自知樂也。”丹麥世界著名物理學家波爾從物理—心理角度指出:“在內省過程中,明確區分現象本身和現象的感受是不可能的,……當我們試圖分析自己的感情時,我們就會失去自己的感情。”《原子物理學和人類知識》商務印書館1964年版第30頁。我國早年著名科學家、教育家王星拱,對感情活動的這種特點,也有過精到的分析。他寫道:“情感是盲目的,它只知道——或不知道——愉快、悲哀、雄壯、纏綿。它決說不出來:愉快何自而來,悲哀底於何境,雄壯之內涵如何,纏綿之外延奚似。倘若你能夠把這些答案原原本本地說出來,情感的本身已經過去了。”《科學概論》商務印書館民國二十四年版第246頁。

《美學與藝術講演錄》一書中講過一個現實的例子:“在一個雨後的初晴的下午,我走在小河邊,冷不防,從我身後衝過一個狂奔呼號的青年婦女,直奔前面的一堆人群,我不自覺地跟隨而至。只見地上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男孩,身上水淋淋的,面色慘白。那母親——青年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