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掉幾十家紡織作坊,並十幾處桑園,那些工人還不得造了反!只說成群結隊的往陸家來哭鬧上幾次,就足夠令陸家大傷腦筋了。

何況江南很多州府都極重視織造業,很平常的百姓家都有一兩臺織機,若是加了沉重的稅賦,百姓們還怎麼活,這不是官逼民反又是什麼?

雖說是因為北方大部分地區鬧了旱災,這織造稅不過是隻加三年,所收的稅賦全是為了撥往北方救災,可朝廷就不怕這麼做了之後,南方也從此一蹶不振?

大順朝自上一代皇帝登基後,先平了西南邊陲戰亂,後平了東北遊牧入侵,之後這幾十年便堪稱是繁華盛世,國庫也甚是充裕。

國庫銀子不是備戰備荒的?既是暫時不用備戰,為何卻要上百姓兜裡掏!難不成是邊陲又要打仗了,這盛世已經不久矣?

此時的陸清寧,真是極度後悔前世導致她喪命的那個失誤。若沒有那個失誤,她就不會穿越到大順朝來,不穿越到這裡來,就不會遇上這麼些的糟心事兒……

眼瞅著馬車就要進天穎府的東城門了,陸清寧終於長長出了口氣,將那些憋在胸口的渾濁之氣全數吐了出來——她再懊悔又有什麼用,來已經來了,還能回去不成?

就算魂魄能回去。肉身也早化成灰了吧,難不成還去找個快死的上身去!她如此這般半玩笑的安慰著自己,又想起白鶴鳴臨告別前囑咐她的那些話,想想他說的似乎也有道理,也就不再多擔憂,畢竟無論如何、日子總得繼續。

白鶴鳴將她送回謝府,便要趕赴府衙,吭哧了一會兒終於黑紅著臉道:“在密道里我跟妹子說的那件事,你先莫急著跟你們老太爺說。”

“等我跟方伯父也打聽打聽,回了京城再多問問。若當今勢在必行,並無更改的可能。我再差人快馬給你送信來。”

這一路上,陸清寧既是想通了,無論世道好壞都得好好努力活著,再重新回憶起白鶴鳴前前後後的這些話,又是另一種味道了——昨天她還琢磨著這傢伙怎麼這樣。沒半個時辰就換了兩種說法,一會兒叫立刻停掉。一會兒又叫彆著急、等他準話。

而現如今呢,回頭再看,他之前囑咐說能停的趕緊停,不過是因為在密道里,要跟她沒話找話,省得孤男寡女相處太尷尬罷!等回了謝家,他也納過悶來。那話有些魯莽了,因此才慌忙找補……

這麼平靜的一分析,陸清寧的心更靜了。

當今並不是個昏君,又是個四十來歲的年紀,既不曾昏聵的老眼昏花任人擺佈。又不是年少糊塗隨意輕信,怎麼會隨隨便便妄加虎狼稅賦!她且知道用南方增加的稅款給北方救災是拆東牆補西牆。當今聖上怎麼會不明白?

恐怕白鶴鳴才是聽風就是雨的那個!這麼想清楚了,陸清寧不由又氣又笑。

“姑娘笑什麼呢,可是看著快到家了?”水晶笑問陸清寧——她也高興著呢,因為方才姑娘說了,等回了陸家,就叫她和碧璽輪班回家瞧瞧去!自打到了陸家後,她還只是過年時得了姑娘恩典,回過家一趟。

“我笑你呢,那鞭子有什麼好的,你還紙包紙裹的給我裝在箱子裡?若等到了家,奶孃帶著蘭心她們給我收拾箱籠,問起來那鞭子哪裡來的,你可得給我閉緊了嘴!”陸清寧趁勢提起了早就想交待這丫頭的話。

那鞭子是白鶴鳴昨天將她送回謝府後留給她的,叫她留作防身只用;又說什麼那皮子是經過特殊鞣質、又浸過油的犛牛皮,不論抽誰,輕輕一揮就是一道血印,還擰開皮鞭柄給她看,那柄底旋轉下來就是一把極其鋒利的匕首:“比你的銅簪子殺傷力強多了。”

白鶴鳴為了叫陸清寧知道那匕首的好處,頗給她演練了一番;她本不想收,無奈卻被那匕首吸引了——還真是把削鐵如泥的利器!於是只管笑吟吟收下,又再三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