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寶玉為晴雯寫《芙蓉女兒誄》(第4/6頁)

中，把翠綠的絲線拾起，卻也只是沾染上塵土。空樓裡沒有了聲音，只有那七夕的針線掛著，曾經的鴛鴦已經失去了伴侶，誰能再續那五絲的連結呢？這本是金秋時節，白帝掌管時光，孤獨的床上只有夢境，而空空的房間裡再沒有人陪伴。桐木的臺階上，月光黯淡，曾經美麗的魂魄和倩影已經消散，蓉花的帳子香氣已經淡去，輕柔的喘息和細語也已經完全沒有了。天空下的衰草蔓延，豈止是蘆葦，地面上充滿了悲傷的聲音，只有蟋蟀在鳴叫。露水打溼了苔蘚，夜晚的寒冷讓砧板的聲音傳不進窗簾，雨中的荔枝樹在秋天的圍牆下發出哀怨的笛聲。她的名字雖然還沒有完全消失，屋簷下的鸚鵡還在叫著她，但她的美麗即將消失，院子外的海棠花也開始衰老。她藏在屏風後面，像是玩捉迷藏一樣，但她的蓮花瓣已經無聲，庭前的草鬥也沒有任何動靜，蘭花芽也無意義地等待。她丟下了破舊的繡線，誰來繼續編織這銀紙和彩縷？冰絲已經斷裂，那金盃中的香氣也未曾再次散開。昨天我還接到嚴令，乘車遠行至芳園，現在卻在溫柔的威嚴下，拄著柺杖匆匆丟下了她孤獨的棺材。聽說她的棺材被火焚燬，我感到羞愧，違背了我們曾經共同埋葬的約定，那石棺變成了災難，帶來了羞恥和愧疚。於是，我們來到了一座古老的寺廟，西風吹拂，青灰色的光輝昏暗，太陽已經落下，荒涼的丘陵中散落著零星的白骨。楸樹和榆樹在風中沙沙作響，野草和艾草蕭條凋零。霧氣瀰漫的墓地中，傳來猿猴的哀啼，繞著煙霧繚繞的小土堆，似乎能聽到鬼魂的哭泣。曾經在紅綃帳裡，公子深情地陪伴著她，我才終於相信，女兒的命運註定是薄弱的，像黃土坡上的花草一樣脆弱。你在南方流下的淚血，已經斑斑灑落在西風中；而我在梓澤的心情依然未變，默默地訴說著自己對你深深的思念，在冷冷的月光下。唉！真是鬼神的災難，難道神靈也會嫉妒嗎？他們用語言的束縛把她困住，對待她並不寬容，就連她那剛強的心也未曾平息，仍舊充滿了憤怒。儘管你和她的緣分淺薄，但她的真心和高潔怎麼會輕易被摒棄？她心中積壓著深深的思念，忍不住反覆地詢問著那些無盡的憂慮和苦惱。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上帝的旨意已經降臨，她的美麗和純潔像花宮中的蘭花和蕙草，生時伴隨著花香，死後卻被芙蓉所遮蔽。聽從那小婢的言語，她的話雖然聽起來似乎無稽，但我以渾濁的玉石為喻，深信她的美麗並非虛無。為什麼會這樣呢？以前葉法善用攝魂術來為碑文立記，李長吉也被召喚去為記事寫篇章，雖然事情不同，但道理是一樣的。所以，一切事物要根據其相匹配的才能來安排，如果不是合適的人選，那怎麼能做得好呢？現在我終於相信上帝對權衡的掌控是無誤的，才能被安排得恰到好處，不會辜負賦予的職責和使命。因此，我希望她能保持那不昏迷的智慧靈魂，或許她的靈魂會在這兒升降，雖然我的詞語粗俗，不一定高雅，但我依然用心去歌唱並呼喚她，接著說道：

天何如是之蒼蒼兮，乘玉虯以遊乎穹窿耶？

意思是：天空怎麼會如此廣闊無邊呢？它是否乘著美麗的玉龍在天穹中游走？

地何如是之茫茫兮，駕瑤象以降乎泉壤耶？

意思是：大地為何如此遼闊浩渺？它是否駕著瑤池中的神象，降臨到大地的泉源與土壤之間？

望傘蓋之陸離兮，抑箕尾之光耶？

意思是：我凝視那如傘蓋般的陸地，是否也看到了箕尾（星座的一部分）所散發的光輝？

列羽葆而為前導兮，衛危虛於旁耶？

意思是：這些羽翼是否排列成一行，作為前導，守衛著這片空虛而危險的空間呢？

驅豐隆以為比從兮，望舒月以離耶？

意思是：是否驅使著風雲之神豐隆，跟隨在旁；是否看著月亮離去，望著它遠去的身影？

聽車軌而伊軋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