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邊的紅木桌面上,清聲道,“朕想見見襄親王福晉。”

博果爾一怔,兀的抬起頭盯著上頭的順治,壓根忘了禮節。

可別說,這話一說出來,連來順都吃了愣兒,雖著他總有感覺萬歲爺急急來王府約莫與那位福晉是脫不了干係的,但實打實聽咱萬歲爺把這話給吐出來,那感受可是大大的不同。

順治沒有迴避博果爾的目光,正大光明的看著他,反倒看得博果爾微微避開視線,拱拳道,“回皇上,她染了重疾,人還未清醒,恐怕是無法見駕。”

因著本就是事實,儘管博果爾不喜董鄂烏蘭再與順治生出牽扯,可欺君卻是大罪,他必須如實稟告。

“可算嚴重?”順治凜神皺眉,話語裡聽不大出關切的意味。

博果爾心頭一滯,這話確實問出了他心頭最擔憂的部分,如今最大的不是畏懼董鄂烏蘭生了何種頑疾,而是壓根就無法判斷出她究竟為何吐血為何暈厥。

他面對順治的追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可料想貴為九五之尊,指不定有法子不是?便一五一十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

順治越聽眉擰的越深,他手搭在椅背,細細回想當日董鄂烏蘭暈倒時的情形,也是突如其來的口吐鮮血,爾後不省人事,倒與博果爾描述的狀況完全符合。但唯一不同的是,上次她很快就醒轉過來,但彼時單御醫也是為對此診斷出個所以然來,後來眾人注意力自是被“失憶”一事所轉移,便忽略了此事。

看著博果爾如今的這般模樣,順治料想董鄂烏蘭的情況許是嚴重,便側聲對來順耳語幾句,無非是給送些精貴藥材和通傳太醫院的大幫子御醫通通瞧上一輪。順治交待完畢,也理不清心下究竟是何滋味,總之好像有很多種情緒糅雜在一團,叫他也開始分不清自己究竟在期望著什麼?亦或是去猜測那個結果到底是什麼?

他幾日前很是激動,也很衝動的直接趕來襄親王府,但打沒見著人,回去一個人琢磨了幾輪,順治心頭的那股熱血彷彿慢慢給冷卻了下來。那三封信他看到了,當時的心情他現在都還能感受得一清二楚,滿腔的不可置信,鋪天蓋地的質疑以及直刺心尖的痛楚……

他想問個明白,卻不忍重新去讀一遍那三封信。那裡的真相他覺得自己完全淪為一個笑柄,順治寧願認為這是那個叫董鄂烏蘭的女人的惡作劇,可是字跡呢?那三封信的字型如出一轍,的確是娜木鐘的筆跡……

廳裡三人一度陷入沉默,順治出神片刻,意識逐漸清明,他微微闔上眼,靜了半晌起身,衝博果爾道,“那朕便回宮罷!”說著便往外率先行了兩步,所經之處,身後都是一片跪安行禮,順治直視前方,腦海裡兀的閃出娜木鐘朝他莞爾一笑的容顏,還有董鄂烏蘭嚶嚶大哭時的模樣,這兩者無論如何都是找不出一絲相似之處的,但不知可否是心理作用,他竟覺得有那麼點類似了!

晃了晃頭,將腦子裡的所有畫面驅逐,順治右腳踏出王府門檻,卻硬生生頓在半空,他僵愣片刻,終是喟嘆一聲,將邁出的右腳收了回來,走至恭送聖駕的博果爾身前,輕聲道,“朕可否離開之前見她一面?”

雖說這話說的客氣,是個問句,但萬歲爺的話誰敢拒絕?縱使博果爾不願也不能拒絕。將順治領至董鄂烏蘭的院子,博果爾目送他推開門扉行了進去,心微微顫乎個不停,他始終不懂他的兄長,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可是此刻他卻陡然覺得情況真的不容樂觀,皇上是不是也開始對董鄂烏蘭產生了興趣?

拉開的門扉再度合上,博果爾捂著胸口,臉色烏白,他其實也恨,沒有哪個男人能夠容忍自己的妻子愛上別人,他也是。而且,那人是他的兄長,甚至他們之間還有倫理以及皇室尊嚴等諸多問題,怎麼能夠呢?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