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三封信(四)

暖陽被阻隔在門扉之外,兩面小窗大敞著通風去味兒。

屋子裡的下人門都給攆了出去,順治站在門前,瞟一眼床榻上微微鼓起的錦被,一時竟有些不敢走上前。

床側雕花欄木遮住了視線,看不清她的臉,順治頓了半晌,終於抬足走至床榻邊兒。

他立在一側,遮住了窗外投射進來的幾米日光,她的臉瞬間沉浸在一片陰暗中。順治仔仔細細瞅了她兩眼,真真兒的不像,她和那個她……

順治足足看了她半刻,才緩緩移開視線,轉頭去看窗外的天空,春深了,外頭樹木的葉子都浸了油似的,綠的很有光澤。他突然間真的有點鬧不明白自己,他既希望娜木鐘是真正的離他而去,又希冀這裡沉睡著的人是她的延續,這種矛盾的心情,實在夠折騰人!

怔怔站了不知多久,他重新回眸看了眼董鄂烏蘭,她還處於昏睡之中,臉色果真難看,原先豐潤的臉頰深深凹了進去。順治細微皺眉,他有聽博果爾簡易的道了幾句她的病情,心裡也存了幾分疑慮。

嘆了一聲,順治深深盯著她,低聲喃道,“你究竟是誰?”

……

董鄂烏蘭覺得自己好像沉睡了許久許久,她偶爾意識似乎是清醒的,只是腦子裡會閃過許多畫面,娜木鐘的,這具身體的,還有那些只存在於二十一世紀的電腦建築高速公路。有時候她自己也會混淆自己到底是誰,但混淆過了也能理清楚自己的狀況,她很想清醒過來,可是身體好像不受控制一般,怎麼都睜不開眼,再後來,她就漸漸沉浸在無限的黑暗裡。

博果爾這幾日簡直忙得心力交瘁,太醫院數得上號的御醫源源不絕的都來診了一度脈,但結果仍是與之前一般無二,昨日他甚至放出訊息大求民間高醫,也有幾個聞聲前來的,其中有數名就是來混個場子,但中間也有名聲遠播千里之人,但還是一無所獲。

說真的,博果爾幾乎瀕臨絕望了。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他亦不再封鎖董鄂烏蘭生病一事,旨在盼望突然出現個高人能解她的奇異病症。而如今的襄親王府,也完全成為朝廷官員和天朝百姓們侃侃奇談的時下話題,只道是襄親王對福晉一往情深,苦求良醫診治愛妻,那王府門檻都快被各色各樣的人給踏破了吶!

這事兒就連皇宮也是傳得熱鬧,滿宮宮女兒們近日嘮嗑基本都討論的這茬兒,連著來順兒都一個不小心聽到了好幾回,他聽聽就罷了,一哂了之,這有些事情其實也就這麼著,本來平淡無奇的,可一傳十十傳百,那還了得,估計整得連最先搗鼓這原話的都不敢認了。

來順兒嘆了一聲,往西邊的南書房行去,萬歲爺正在裡頭和朝上幾位大臣討論要緊事兒。他走了一會子,還是忍不住嗟嘆一聲,這襄親王福晉的病症當真是挺奇葩的,按理說就是一挺悲情的事兒,可如今大家討論的重點卻拐了彎兒,個個都道襄親王是個痴心人,誇他如何之好,可誰管顧那董鄂氏還躺在踏上受著病痛折磨呢,哎,真是怪可憐的咾!

穿過一長條廊簷,拐了個彎,來順正好瞅見幾位大臣從書房踱了出來,他趕緊頓住步子,垂首待幾位過去消失在眼皮子裡後,才重新走進書房裡去。

他進去打尖兒請了安,才發現萬歲爺以手撐著額,眉目染了幾分倦色。來順從旁邊兒宮女手上接過溫著的參茶給端過去,體貼道,“萬歲爺,這身子要緊,您先喝點兒這參茶好好補一補吶!”

順治沒出聲兒,過了半晌才慢騰騰撐開眼皮子,掃了眼擺在桌面上的那盅參茶,略帶沙啞問道,“她今兒個可醒了?”

來順躬腰垂目道,“尚未醒轉。”

“嗯”了聲,來順見萬歲爺眉擰的死死的,撐著額頭的手收回來平擱在書桌上,雙目盯著那本擺在前面兒的摺子,摸約過了半刻鐘,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