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客套的挽留。

可是,他沒有。

***

太陽很烈。

程悅拉著行李箱,一個人走在路上,街上來往的車輛和行人,看在眼裡總有些模糊不清。程悅心想,是不是最近煩心的事多了,連視力都跟著下降。

不遠處有家水果店,旁邊的牆壁上貼了一大片白紙,隱約可以看見上面寫著出租的字樣。程悅眯了眯眼睛,從那一排眼花繚亂的租房資訊中,記下了幾個地址。

拐過這條街,汗水已經浸透了襯衣,程悅也不理會,只按手裡傳單上的地址找房子。

還記得不久前,自己帶著葉敬希找房子的時候心情是那麼的愉快。那會兒想都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搬出來住。不同的是,葉敬希是喜歡獨居才搬出來的,而他程悅,卻是因為那樣不堪的理由,狼狽的從宿舍逃出來的。

程悅按傳單上的地址找了過去。房子是在一個大院子裡,裡面很多間房都租了出去,住著各種各樣的人。條件並不好,但是租金便宜,而且包水電費。有公共的浴室和廚房,對程悅來說,已經足夠了。

十平米的屋子,一張單人床已經佔據了屋內將近一半的空間,角落裡有張書桌和凳子,窗臺上還有一盆長期沒有澆水,快要枯萎了的月季。

程悅把行李箱放在木板床上,找了把掃帚開始打掃。

他從來都不怕吃苦,不管在家還是在宿舍,他都做慣了這些零碎的家務。

可再苦的條件,又哪比得上心裡的苦。

他跟江子東這群人,同一屋簷下住了幾年,情同手足。自大一分到一間宿舍以來,幾人便兄弟相稱,無話不談。

可如今,自己突然間變成了同性戀。連以往最信得過的江子東,都沒有辦法坦然接受,更何況是別人?小威和阿榮要是知道,又會怎麼想?

可是,程悅不後悔。

他從來都是敢做敢為的人。看似性格溫和,骨子裡卻極為倔強。

他不後悔那個雨夜跟葉敬希的相遇,不後悔對葉敬希的那些關心和幫助,更不後悔自己漸漸沉淪。哪怕面前是深淵,看不見出路,也沒有盡頭,可是已經跳了下來,那隻能接受現實。

——只要不連累到喜歡的人就好。

想起葉敬希微笑的樣子,程悅的心臟不禁陣陣刺痛。

一下午的時間,程悅終於收拾好了房子。

木板床上鋪了一條新的藍色格子床單,書桌上也蓋上同色的布,來遮住那些擦不淨的髒汙。狹窄的空間被他重新整理過後,倒也乾淨整潔,有個小家的樣子了。

程悅喝了口水,潤了潤乾澀的喉嚨,看著那床單突然想起遠在南方的父母。他記得,這條床單還是上大學時媽媽親自買的。

人在孤零零的時候,特別容易想起親人給予的溫暖。此刻的程悅,也特別想聽聽父母的聲音。

程悅拿出手機,從電話薄裡翻出家裡的號碼,撥了過去。

嘟……嘟……

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程悅倒也沒介意,以為父母還沒到家,就把手機掛了,隨手拿了條短褲,去院子裡的公共浴室洗澡。

回來的時候再次拿起電話撥過去,響了很久,還是沒人接。

程悅心中一顫,漸漸生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突然想起,上次父親打電話來已經是很多天前了,這一個多月他往家裡打過幾次電話,每次都是媽媽接的,爸爸總是不在。

嘟嘟的忙音還在響著,程悅緊緊撰著電話,剛換的衣服很快被汗水浸溼了。

良久之後,電話終於被接了起來,耳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喂,請問你找誰?”

程悅怔了怔,那女人的聲音太過沙啞,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