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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府一家人頓飯功夫將楚王殿下居心揣測了個遍,內中唯夏友的猜測離真相距離頗近。他從已身早年追隨洛洛而去,後來更是上演十八般全武行,歷經坎坷方才抱得美人歸,歸結為這位楚王殿下暗戀心儀之人慾尋親近之機,只不過手法不得當罷了。以一個先哲為後來人嘆息了一把!
這番揣測殊途同歸暗合了李瑜的心境。
李瑜獨自躺在床上,全身無處不痛。他今日突發奇想欲與英洛在小校場比武純屬意氣用事。往常他曾與宮中侍從過招,從來打遍宮內無敵手,他哪知這是宮中人心善諛,逢迎的結果。今日技癢,想著與英洛打個平手,好教她不再小瞧於他,將他隨意敷衍,當作幼小孩童般呼喝戲耍。若將來有可能與她並駕齊驅,便如平狄將軍般與她並肩驅逐韃虜,可不是人生快事?
哪知上得場來,她招招不留情面,自己輸得一敗塗地,怎不教人心腸漸冷唇齒生寒?
他正在一旁自怨自艾,突聽得門被輕推開來,有人將東西輕放在桌上,輕聲叫道:“楚王殿下……楚王殿下……起身用點飯食再睡吧?”正是早晨侍奉他的那位侍女。
他也確是餓得狠了,咬咬牙爬將起來,接過侍女遞過來的銀箸,狼吞虎嚥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尋思:雖然英府的她冷冷淡淡,但這飯食卻出人意料的可口,比宮中珍饈不知美味多少!
………楚王殿下,那是因為你餓過了頭啊!
相思難表(六)
這日晚飯已畢,府內生了一件出人意表的事端。起先是英洛的幾位夫婿各據一位,飲茶兼消食。不過一時,但見華徹上前,硬著頭皮跪在英田面前,低低道:“明日徹欲長行,暫時離開長安城,還望爹爹恩准!”
英田的態度倒是出人意表,總歸是不能算作愉悅的:“你若出門只管跟洛洛說一聲,豈有老夫置喙的餘地?搞這些虛禮,莫非竟是辭行?還是一去不回?”
華徹自知道了華英兩府的糾葛,對這位岳丈大人竟是暗生了一股愧疚之意,心慌意亂,詞不達意,一時不免口拙出錯,訥訥道:“聽聞……聽聞三皇女就要打到長安城了……”
英田抿一口熱茶,奇道:“三皇女到了長安與你離開有甚大的關係?”
座中其餘三位夫婿亦進門日久,倒是從未見過英田用這般口氣說話,只覺怪異,但又想不出怪異在何處,一時之間亦不敢貿然介面。
華徹口齒艱澀,杵跪在當地,眼見英田逼迫之意甚重,若是今日他脫口而出答句“一去不回”,英洛怕是會被岳丈立逼寫下一紙休書來?若是還有回的意圖,那今日又何來離去之說?李嵐的怒火總歸得有華家的人來承受罷?一時之間,他恨不能剖開心肝來給在座的諸人看看,但座中又有幾人能信他?
正在心內滾油般沸騰,為難之際,但聽“嗒”的一聲,卻是有人將手中茶盞放下,腳步聲輕,走了過來,笑道:“爹爹這是做什麼呢?徹哥哥離了長安,一則不過是有事要辦,二則也是避了三皇女風頭。華家與蘭家的糾葛一時半會哪裡理得清,爹爹這不是為難人麼?”這為他出頭之人,正是英洛,他緊繃的心絃,這一刻方得鬆懈,真正感激英洛的出手相助。
周崢與夏友皆被英洛這聲“徹哥哥”給驚得定住,石破天驚,如此親暱的稱呼,卻是初次始現人前,二人相顧失色,各個盛了一腔怨憤,隔山觀戰。
英田本欲奉以顏色給華徹,哪知道被女兒這聲呼喚給驚得魂飛九天,一時舉棋不定。他生性寵女入骨,縱是中間隔著血債,倒還不是不通情理之輩,沒得剜了女兒心頭肉來報這隔年的仇。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這筆債目下還在流放嶺南的華春頭上盤桓。只不過血債累累,容得華家的人在英府登堂入室,終歸不是一件能令他愉快的事情,少不得有空就將這把小火噴出來燒燎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