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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慎亦是走出朝列一步,微微欠身衝奉天殿上的天子行禮。
“太祖皇帝當初定下軍、民、匠、灶四籍,可並沒有說匠籍百姓就是賤民,他們一樣享有參加科舉的權力。只不過更多的人習慣於子承父業經營匠作之事罷了。”
他這句話可謂是狠狠打了何賢的臉。要知道,匠籍出身的朝廷官員可不少,何賢這話等於是惹了眾怒了。
何侍郎面頰一紅,兀自辯解道:“小閣老曲解下官的意思了。下官的意思是那些從事匠作的匠戶是賤民,並不是說所有匠籍出身的都是賤民。”
謝慎心中大喜,心道他挖了一個坑,何賢還真的往裡面跳,真是太配合了!
“何侍郎的意思是匠籍出身的官員不是賤民?”
“那是當然。下官就是這個意思。”
何賢點了點頭,總算鬆了一口氣。
“但匠籍是一脈相承的,這些匠籍出身的朝廷官員,其父兄可未必也是官員,很可能就是匠人!”
嘶!
聽到這裡何賢直是一頭冷汗。
他怎麼就沒想到這點呢,雖說匠籍的官員不少,但絕大多數還是從事匠作事業的。
“陛下,何侍郎似乎對我大明匠籍官員的父兄很不友善呢。”
謝慎這一句話簡直是神補刀。朱厚照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嘴角微微勾起。
這大朝會許久沒有這麼有趣精彩了啊,看來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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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右侍郎何賢后背已經溼透,他能感受到來自同僚敵意的目光。雖然朝中民籍官員佔據絕大多數,但匠籍官員也不少。
方才何賢那句話被謝慎一番解釋,儼然是在罵所有匠籍官員的父兄是賤民。龍生龍,鳳生鳳,賤民的孩子自然也是賤民。
這不就等於是在罵這些官員是賤民嗎?
李東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站出朝列一步咳嗽道:“陛下,老臣以為何侍郎此言十分不妥。豈可因為籍戶而定人是否是賤民?難道除了民籍出身的,其餘百姓都不是陛下的子民了嗎?”
李東陽雖然不是匠籍,但是卻是軍籍。
平日裡李東陽並不覺得和同僚有何不同,直到被何賢這句話刺激到他才發現,原來在有的人眼裡他們這些軍籍、匠籍出身的根本就不是人啊。
這些人根本就認為他們是賤民!
從這一點上看,他確實應該站在匠籍官員的這邊。
見內閣首輔都發話了,何賢徹底崩潰。
他當即跪倒在地抱著李東陽的大腿道:“李閣老,下官不是這個意思啊。下官嘴賤,下官自己掌嘴!”
說完何言開始狠狠抽自己的嘴巴。這可不是做做樣子而是抽的徹底,抽的響亮,抽的狠辣。
何賢不過是禮部三把手,頭上還有尚書、左侍郎。
連禮部正印堂官都不敢對李東陽無禮,他一個右侍郎怎麼敢得罪這尊大神?
都是在官場裡混的,何賢自然明白得罪首輔的下場。故而現在即便要把臉抽腫,何賢也不能猶豫。
這一幕實在太滑稽了。
謝慎哭笑不得的看著何侍郎自殘,心想著推舉何賢的這幫人估計腸子都悔青了吧?
李東陽卻一直沒有說話,冷冷的看著何賢。
何侍郎心中苦啊,他都抽了幾十下了,首輔大人還不滿意?
何賢眼角瞥了下端坐殿上的天子,發現皇帝陛下沒有一絲一毫打斷他自殘行為的意思,更是絕望不已。
皇帝陛下不發話,首輔大人也不發話,他這嬌嫩的玉面看來得抽成豬頭了。
不知不覺間,何賢把自己抽到嘴角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