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的原野,便兩人跪下來,手拉著手朝著星河磕三個頭。南疆的天上有神與佛的鑑證,也有大魏英靈們的鑑證,還有亙古不變的星辰鑑證。這就算禮成。”

枕春心口的琴絃忽然一動,想起了一些自個兒深埋的思緒。面上只愣愣答道:“如此甚好……”

“那便定了,本王下月初便動身。”慕永鉞撩袍起身,拂袖一邊往外走,一邊碎碎道,“你那個小兒子也蔫壞了,本王眼不見心不煩。”

枕春目送他出去,坐在位置上心頭若有所思,好似貓爪撓動。

卻說這一頭。

虛無先生看了半本《海國圖志》,聽見外頭傳來了腳步聲。

他頭也不抬,指腹挑開一頁。

“我娘呢?”懷清直徑入內,看了一眼虛無先生,警惕的眼神在他身上掃過。旋即他又看了看案上批了一半兒的奏摺,忽然眸光中閃出了一些與年齡不符的寒冷。

“前堂。”虛無先生緩緩抬頭,溫和看他一眼,道,“與攝政王議事,七殿下可等等。”

懷清負著手,有模有樣地在御書房裡走了兩圈。再轉頭一看,虛無先生氣定神閒看書飲茶,心裡便升起一股無名火。

“昔有廢帝劉子業,置面首三十與山陰公主。”懷清忽然駐步,出聲如此說道。

虛無先生輕輕抬眼,看了一下懷清,淡淡笑著又埋下頭去看書。

懷清更惱了:“尚封長信侯,燕赤鳳、馮無方、慶安世至死也不過是個奴。”

“七殿下。”虛無先生不急不緩,溫聲,“多讀通鑑,少看野史。”

“你!”懷清固然性子內斂,但心底裡也不過是個未及冠的少年。他顯然不知道,面前這個讀書飲茶的男人當年是怎樣殺伐果絕的怪物,只心心念念著自個兒親爹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英明,與他親孃那是史書上寫著天作之合的伉儷。如今,哪裡來了這麼一個……一個區區庶民。

虛無先生見他惱,便寬慰道:“野史也很好。”

懷清好似被點了火信兒,拂袖呵道:“你少在此處惺惺作態,如此道貌岸然的模樣!”

虛無先生便正色去看他,道一句:“七殿下……”

懷清卻堪堪打斷,罵道:“定是你使了妖術迷惑母親,你這個狐狸精!”

虛無先生:“????”

懷清:“!!!”

旋即虛無先生朗笑出聲:“原來是這樣。”他闔上書頁,忍俊不禁,“七殿下…”

“甚麼事情如此開心。”枕春挽帛而入,好奇問道。

虛無先生放下書冊,斂衣起身,仍帶著笑意道:“無事,無事。”說著端起案上裝糖果的碟子,自徑往庭院外頭的小廚房去,“蜜餞還是鹽漬?”

枕春熟稔回答:“來點蜜餞,要青梅上頭有糖粉兒和甜心兒的。馬蹄糕再來一疊兒,蒸上氣別涼了。”

“添盞不夜侯?”

“不夜侯。”

“好。”虛無先生揣著手,便緩步出去了。

懷清聽著他們說話熟悉,好似親人舊友,心裡便哼有些不是滋味。

枕春看他面色不霽,喚他過來:“坐。”

懷清上前在案前躋坐:“母親。”

“怎麼瞧著氣鼓鼓的。”枕春將科舉的名冊隨手丟在案上,“這會兒有時間過來,可是遇著甚麼事兒?”

懷清手按在膝蓋上,眼觀鼻鼻觀心:“兒臣是有話要與您說。”

“嗯?”枕春頷首,“此處也無旁人,你自說便是。”

“五哥將要封藩前往關北為燕王,兒臣既替他高興,又替他擔心。”懷清的表情很是嚴肅,“五哥是您的長子,您應也知道。他生性外放又好武,偶爾也是莽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