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章 九

賀今沉默著。

他不想為霍從舟辯解什麼,也沒法辯解,那些曾經的傷害都是實打實的,誰都不能替鍾許抹去。

但他又實在不想倆人之間徒添一些沒必要的、不該有的誤會。

都不長嘴,那就把嘴捐給他,他來說吧。

“鍾先生,”賀今開口道,“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霍總一開始沒有告訴你,但,它確實是之前就已經在計劃和籌備的了。不是因為——”

他頓了一下,斟酌用詞,嘆息道:“不是因為昨晚的事才臨時補救的。”

鍾許含淚看向他,片刻,重新轉開了視線。

他垂眸虛虛地盯著隨意一處,眼神沒有聚焦,聲音也輕得似乎要飄走,呢喃:“是嗎?不重要了……”

“不重要。”他像是下了決心,抬手擦拭著臉上的淚痕,語氣逐漸變得堅定,“只要外公還有救,這些都不重要,他要什麼,圖什麼,都隨他。”

賀今靜靜地站在一旁,過了許久,才說:“也許這次,他沒有所圖呢?”

鍾許笑笑,說出的話如同殘忍的判決,道:“我不信他。”

“賀助,你知道嗎,我成績很好。從大一開始,我就一直是系裡的第一,拿著各種獎學金,包括霍氏的。也正是那一筆筆錢,緩解了我大學期間的很多壓力。”鍾許靠著床頭,自言自語般,絮絮地訴說起來。

纖長的睫毛在他臉上映下一片細密的影子,也遮住了他眸裡複雜的情緒。

“霍氏設立它是真心實意也好,沽名釣譽也罷,它確實幫到了我。”他說,“所以其實我一直知道霍從舟這個人,在校慶之前,他在我心裡就是一個很厲害的、早幾年畢業的學長,學院裡也有很多關於他的傳說。我還想過——”

說到這裡,鍾許的語調驟然顫抖,甚至趨於哽咽,深呼吸著,才堪堪平復些許。

他笑嘆了一聲,彷彿在嘲諷曾經天真而愚蠢的自己,繼續道:“還想過要更努力學習,畢業後能去霍氏工作。”

鍾許停住話語,賀今的呼吸也跟著凝滯了一瞬。

他已經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面露難過,不忍心再聽。

“但我沒想到,當那個我崇拜的人有一天真的站在我面前,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要我和他上床。那麼高高在上,那麼勢在必得。”鍾許說著,幾乎是咬牙切齒,“太可笑了,太可笑了!你讓我怎麼再相信他……”

賀今無法回答這聲聲質問。

所以這個明明可以是雙向奔赴的劇本究竟是為什麼就變成強制愛了的。

他看著十分痛苦的鐘許,莫名想到了一句話——他最大的魅力,就是你的想象力。

誠不欺人。

病房外,鍾許泣淚的控訴聲一字不落地砸入霍從舟耳朵裡。

他靠著堅實的門板,一點點失力地滑了下去,高大的身形此刻顯得迷茫又不知所措,蜷縮著頹坐在地上。

鍾許年年都拿霍氏獎學金的事他是知道的,這並不難查,當初賀今給他的背景資料裡就寫得明明白白。

只是他從未想到鍾許居然會因此對自己懷有這樣一層情感在。

可他都做了些什麼。

回憶起自己最初毫無耐心的強取豪奪,在床上甚至還曾拿獎學金的事混賬地調笑鍾許就該是屬於他的,霍從舟臉色白了又白。

片刻,他終於像是反應過來似的,站起身,毛頭小子般急切地推門而入。

比起“讓鍾許先自己靜一靜”這樣冠冕堂皇地放任自己逃避,也許他更該直接說聲對不起,再拿出些實際行動來。

不解決問題,被解決的就會是他。

房內的兩人齊齊轉過頭看來,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