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笑意浮動,一如她所見的那般謙謙如玉。

她眉睫微動,垂眸繼續掃著腳下的落葉,聲音沒甚感情,“我不懂琴音。”

“但你會跳舞。”他猶自含笑介面。

她的動作略有一頓,帚下還沒來得及聚攏的落葉很快又被涼風捲起,四處紛飛。

她直起身與他對視,木然平板的面孔淡漠清冷,卻在一霎之時統統消融在他三月春風般溫柔的眼中。

他輕輕笑著走到院中央那顆高大繁茂的芙蓉樹前,微微仰頭,優美的下頜勾出乾淨的線條,“一樹繁花,若無人欣賞,豈不可惜?”

他的周身籠在那夢般綺麗紛揚的緋色花雨中,碩大的木芙蓉開在她頭頂上方處,翩然如玉,更添旖旎色彩。

她靜靜的站在原地,一身布衣,周遭落葉飛舞,葉卷飛塵,罩下一片黯淡。

少頃,她淡淡垂眸,耳邊響起珠落玉盤般悅耳的琴音。

她並非是沒聽過琴瑟之樂,但能將一首曲子彈進她心裡的,絕對稱得上少數。

她手持著竹帚卻早已忘記了該做什麼,冷漠的目光膠著在那人的身上,竟是久久難以移開。

少年席地而坐,琴放於膝,指尖輕挑,琴音流瀉。她方才已對那片區域進行過打掃,如今那兒乾淨的只剩下飄落的花瓣與細小的塵埃。

陽光穿過雲層瞬間灑落,透過芙蓉樹的葉縫錯落交疊的投射下來,將那大朵的花影對映在他的身上。

那雙黑曜石般烏黑純粹的黑眸,眼睫微垂,眸光剔透。乾淨清逸的五官稜角並不十分顯明,少了傷人的凌厲,有著和他本人萬分相近的玉般溫潤無暇的氣質。

溫暖。

當那斑駁的陽光傾灑在他身上時,她腦海裡所能想到的只有這兩個字。

她與他萍水相逢,素昧平生。非朝夕相處不過點頭之交。但就是這樣一個陌生的少年,幾次三番的不經意間闖進她的視線,一次又一次的將她深藏心底的最遙遠的溫暖喚醒。

他與她的那群血肉之親的皇室兄姐相比,實在太過不同。

耳邊琴音嫋嫋,混著木芙蓉濃郁的香氣交融相合,伴隨著她的每一次呼吸,鑽入心肺,溫暖縈繞。

番外七

自那之後,少年成了玉纖宮唯一的訪客。他來的次數並不多,但每次都會有琴音相伴。

她對於他的造訪表現得極為淡漠,心無旁騖的做著自己的事,眼光並未在他身上多停留一刻。

二人之間就像是有了無形的默契,在一起相處的時間雖多為沉默,但那飄蕩滿院的琴音就彷彿一根無形的線,將二人越拉越近。

一日,在她獨飲花茶之際,他背對著漫天的黃昏餘霞,抬眸輕輕一笑,“我記得你說過你會跳舞。”

她放在石桌上的手動了動,目光在他手下的古琴上略有一掃,偏過頭用冷淡沙啞的嗓音回了句,“只是隨口一說,不必當真。”

他輕牽了一下嘴角,溫柔笑著,沒再多言。

他清楚她自是不會隨便到只給他這個見了幾面的男子跳一支舞,即便是現在對他的防備已不似往昔,但與他相處時仍帶有三分慣性的疏遠冷淡。

可這又有何妨?至少,他已不再是她生命中的一個短暫的過客,就現在而言,他與她的相處要遠比她那些所謂的哥姐要親近得多。

思及此,他唇邊劃開莞爾笑意,指下一挑,瀉出琴音。

隨著深秋的迫近,天氣漸涼。她擔心紂秩晝夜苦讀熬壞了身子受涼,遂拿了幾件禦寒的衣服送至雅心宮。

老舊的宮門是虛掩著的,裡面安靜無聲,空蕩的院落打掃得乾乾淨淨,徒留幾片落葉肆意飛舞。

紂秩應是還在國子監,柳葉隨身侍奉自然也不再雅心宮。她走進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