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看見杏

園走進來,摸著我的額角。他說病不要緊,不過小燒熱罷了。他還是那個樣子……”

李冬青只見何太太聽了,臉色都呆了,只是睜著眼看人。她想起來了,她是害怕,

就不向下說。何太太道:“怎麼樣,楊先生說了什麼嗎?”李冬青道:“我看你有

些害怕,我不說了。”何太太道:“怕什麼?我和楊先生也熟得象家裡小叔子一樣。

只因是剛才李先生說話,我也彷彿聽見有楊先生說話的聲音,所以我聽下去呆了。”

李冬青道:“咳!人死如燈滅,哪裡還有什麼影響?這不過我們的心理作用罷了。”

何太太見她說話漸漸有些氣力,就讓她喝了一碗稀飯。何太太因為大夫說,李冬青

的病並不怎樣重要,所以也不主張她進醫院。以為在家裡養病,究竟比在醫院裡便

利,而且也不至於感到孤寂。李冬青自己是精神衰敗極了,哪管病在哪裡養,所以

靜靜的在何家養病,關於楊杏園的身後事務,由一班老朋友去料理,並沒由她操一

分心。

光陰易過,一眨眼就是十天過去了。李冬青身體已經大好,據何劍塵說,明天

就和楊杏園開追悼大會,要公推李冬青做主祭人。李冬青道:“這是我不容推辭的。

不過我想另外做一篇祭文哀悼他,我要單獨的祭一祭才好。”何劍塵道:“李女士

身體是剛好,還要這樣去費心血嗎?”李冬青道:“我和他的文字因緣,這是最後

的事,我想我就費些心血,也是應該的。”何劍塵想了一想,點頭道:“那也好。

追悼會的時間,是上午八點到下午四點。我想把白天的鐘點,縮短一小時,李女士

就可以在四點鐘另祭。”李冬青道:“縮短時間,那倒不必,就是晚上去祭也好。

我不過表示我對死者的一點敬意,時間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何劍塵道:“晚上祭

也好。不過李女士的祭文,不要洋洋萬言才好。作得太長了,念祭文的人,恐怕有

些念不過來。”李冬青道:“我想請何太太念一念,何先生答應嗎?”何劍塵道:

“那有什麼不可以,不過她肚子裡的字有限,她能念得過來嗎?”李冬青道:“大

概行吧。讓我作好了之後,把祭文的大意,對她先講一講。她自然會念了。”劍塵

道:“好,就是這樣辦。我今天下午也不在家。李女士可以到我書房裡從從容容去

做。我想李女士這篇文章,一定是很沉痛的,我很願先睹為快呢。”李冬青卻淡笑

了一笑,沒有作聲。在她這一笑,究竟是哭是笑,也就難說了。

第八十六回 舊巷吊英靈不堪回首 寒林埋客恨何處招魂

這日下午,何劍塵果然避了開去,把書房讓給李冬青。何太太把花瓶子裡插的

菊花,換了兩朵潔白的。又替她沏了一壺極好的清茶,放在桌上。李冬青坐了起來,

先在屋子裡坐著,休息了一會,定了一定神。然後走到何劍塵書房裡去。自己心裡

一腔幽怨,只待機會發洩,祭文的意思,早就有了。所以文不加點的,不到兩小時,

就把那篇祭文草就。寫完之後,自己看了一看,文意倒還流通,就不更改了。那祭

文道:

維重九之後三日,義妹李冬青,敬以鮮花素果,清茗古香,致祭於如兄楊君杏

園之靈前而言曰:嗟夫!天之處吾二人,何其遇之奇,而境之慘也!吾識兄今才兩

年又八間月耳。去年此日,吾人既有生離之悵們,今年此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