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煩躁不安的還有一人,那人便是杜墨洳。

連日來他夢見了許多,不僅是何瑾,還有許許多多他在現世見過或沒見過的人。

他夢見了前世大婚之前約他出來,在渡頭大鬧了一場的紀子萱,還有與自己成親那日的何瑾。

一邊是紀子萱滿臉淚水無聲哭泣的場景,一面是撩開蓋頭時何瑾含羞淺笑的神情,陡然之間有太多的情感堵在杜墨洳胸口,使其鬱郁不得片刻寧靜。

但這些畢竟都是夢中之事,將夢中的是是非非帶入現世,杜墨洳決然不會這樣做,至少至他正在努力不讓自己受到干擾的。

自幼陪伴杜墨洳一起長大的小廝阿筒,瞧著自家性子沉靜如水般的少爺如此懊惱,心中也是急切。

阿筒倒了杯茶遞與杜墨洳,杜墨洳心不在焉,想要伸手接住,卻是無意將茶打潑在了書案上,茶汁灑了一桌,阿筒忙忙賠禮,拿了擦布吸取桌上與墨汁混在一起變得一團烏黑的水漬。

杜墨洳無奈的笑開,止住了阿筒的動作,自個兒拿過擦布擦了起來,也不去在意那被點點混著墨汁的茶水染汙了的袖子。他只笑自己被那夢中虛渺不實之事擾亂了心湖,竟是這般躁動不寧,真真是枉讀了這十幾載的聖賢之道。

“少爺?”瞧著兀自笑開的杜墨洳,阿筒勾著腦袋試探性的問了問,“阿筒見少爺近幾日來眉頭不展,可是有甚煩心事?”

杜墨洳但笑不語,手中活沒停下。

知曉少爺不願多說,阿筒自然也不會多問,他正要轉身離去,就聞背後有人輕聲喚他。

杜墨洳回首看向阿筒,他秀眉舒展,柔柔笑著,仿若想通了什麼似的,“阿筒,喚輛馬車,同我去後山上的小院住上幾日。”

密林幽谷,羊腸曲徑,山澗依竹林,鳥語伴花香。

杜墨洳以為如此隱居生活定能使他平復心緒摒除雜念,屆時他眼下因夢中事而產生的煩惱便能迎刃而解了,如此想著,杜墨洳心中不覺輕快舒暢了許多,笑意也一道真了幾分,而不僅是先前那般無奈的苦笑了。

阿筒雖不懂杜墨洳心中所想,但他明白少爺吩咐的事,自己只管盡心盡力的做好即可,旁的,他一概不管。得了命令,阿筒便趕緊辦事去了。

晌午,春日當頭,正是黃鸝歇了啼唱,萬物昏昏欲睡之時。

兩輛馬車分別從杜府和國公府兩處駛出,朝著同一個方向而去,在相差甚短的時間裡一前一後駛出了城門。

坐在馬車中的兩位主子,心境各有不同。

何瑾蹙著柳眉,對於即將見到的人心中又是急切又是不大甘願,急切是想同那人講道清楚,不甘願,是因她壓根就不想多瞧紀羲禾一眼。

而杜墨洳這處,心緒卻是越來越趨向平靜。

陽光透過層層樹葉,編織出一條光影交錯的幽靜小道。

杜墨洳撩起車簾朝外瞧去,前方不遠處的帶有國公府紋章的馬車頓時同溫暖的陽光一起進入了他的視野裡。

杜墨洳心中不覺浮上了一絲期待,“阿筒,前面的可是國公府的馬車?”

“回少爺,正是國公府的。但那馬車中做的是誰,奴才就不知了。”阿筒回首看向杜墨洳,揚聲問道:“要不,奴才趕上去問問?”

杜墨洳不覺彎唇一笑,正要應下,卻陡然想起什麼似的,他那雙剛剛變得明亮的雙眸又緩緩黯淡了下去。

杜墨洳深深地瞧了一眼遠處的馬車,輕如嘆息般說道:“無需多此一舉了,還是直徑去園子裡吧。”

“少,”阿筒還想說些什麼,但杜墨洳已將車簾放下,回身坐進了車中。

阿筒心中迷糊,搖了搖腦袋繼續安心駕起了馬車。

直至路口交叉處,兩輛馬車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