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漢子可愛地說:“我爹叫我關世波,我媽叫我鎖子。”

金線花對這種世俗的名字不屑一顧,呸道:“你也叫鎖,我也叫鎖,可有什麼怕丟的呢?”

野漢子說:“咱家窮,沒什麼怕丟的,要說怕丟的,就只剩下這一條命了。”

金線花忸怩身子笑道:“別忘了,還有你襠裡的兩個雀*兒咧!”

野漢子笑得像個孩子。不過他不肯就此撂手,兩人相約以後野漢子每次來會金線花,都在窗後學鳥叫。他會學各種鳥叫,惟妙惟肖。

野漢子和金線花的這種關係只持續了三年,自打他娶了媳婦以後跟金線花就徹底地斷了,金線花很失望,可是很快失望的情緒就被新交上的相好沖淡了,她不屑地想:我只要鬆鬆褲腰,男人就像狗魚圍著喂子一樣團團不散呢,不稀罕你這青愣子!

這許多年,他大概已經從一個青壯小夥子變成了一個成年漢子,嘴上毛茸茸的鬍鬚肯定換成了硬硬的胡茬子了,可是他終究沒忘了她呀!金線花的心裡頓時喜悅起來,惶急起來,貼好最後一隻餅子就直了直腰,準備到房後會野漢子去!

狗子見金線花要走,也站起來,瞪著懷疑的眼睛。金線花恍然大叫:“呀!看我這一手的面,快把我褲帶解開,我要上房後!”

房後就是茅房。狗子見金線花內急的樣子,毫不猶豫地替金線花解了褲帶。金線花雙手按著褲腰,一溜碎步朝房後跑過去。

房後有棵大梨樹,樹下是茅廁。野漢子關世波正焦急地貓腰躲在茅廁背後張望著,嘴裡不時發出鳥叫。幾年不見,他很顯老瘦,臉很黑,牙卻很白。金線花的心頓時軟了,當年她喜歡的就是他這一口生生的白牙。金線花對男人的喜愛就是這樣:有的是因為牙白,有的是因為笑起來好看,還有的是因為能幹,當然,跟白鳳吾是因為他家地多有錢,可以時常給她一些接濟。她顧不得絮聒責備,早先的默契使她不必多說一句話,乜斜著眼,衝著多年不見的老相好面綻嬌嗔,熟門熟路地雙手一鬆,緬襠肥褲就退到了腳面。然後他們沒說話,就像狗和狗,豬和豬那樣自然而然地在茅廁背後的擋風處做起了樂事。事畢,金線花才急匆匆說:“死鬼!這些年上哪去了?”

野漢子提上褲子在她耳邊委屈地說:“我媳婦死了,剩下我和三個孩子。”

金線花輕輕抽了他一個嘴巴:“死得好!她不死你不會來找我……記住,以後就在這旮呀!”回頭甜甜一笑,雙手按著褲腰又急忙跑回到屋裡。野漢子戀戀不捨地目送著金線花,然後貓一樣跑到野臺子下面聽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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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鴨綠江》21(1)

白鳳吾急忙到茅房撒了泡尿,剛出來準備往前跑去會金線花,就和一個人撞了滿懷。只聽這人說:“老叔,你六十歲的人了,腦袋還像石頭這麼硬,看樣子還能再活六十年哪!”說著揉心口。白鳳吾認出,這人是花紅峪鎮信櫃上的信差。信差今天送的是趙文暉從奉天發來的信。白鳳吾忙把被金線花牽走的心收回來,一顆心又搭在信差身上,他要聽聽奉天的訊息,這是正事!便習慣性地籠著手跟信差搭著話,熱熱乎乎地送他走到了野臺子下,主動地幫著踅摸找人。他沒費勁就看到了趙一普,趙一普正在人群裡巴眼張嘴往臺子上瞅,臉上的表情是全進了戲。白鳳吾對趙一普身邊的兒子做了個手勢,又指指信差。貼著趙一普的白承實趕緊扯了扯趙一普的衣襟,說:“叔,文暉有信來啦!”趙一普一愣,回頭看到信差,就忙不迭地從人群裡拔腳擠出來。領了信,送走了信差。

白鳳吾眼睛掉在信上,對趙一普說:“一普,北邊正打呢,小鼻子進了奉天,文暉信裡能不能說這事?”

趙一普心裡正為這事憂慮,見說,把手一攤:“小鼻子進了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