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勒金語氣中多了幾分緊迫。

他看到了大祭司這幾日在戟頌身邊所做的事情,完全是一個下等人在做的事情,而且還是為一個汙穢的不死族人忙前忙後……曾經睥睨眾生的大祭司怎麼能去做這種事情,拋下整個長河地,只是為了來這裡照顧一個不死族人。

勒金不解地看著祭司,正色道:“難道您來這裡,也是天命所言嗎?”

“我已經看不到天命了。”

勒金表情一怔,他沒料到會這樣:“是使用禁術的懲罰麼?”

“對我而言,也算不上什麼懲罰。”月淡然說道。

一片已經乾枯的落葉徐徐飄落下來,在空中盤旋了幾圈,落入了月的手中。

聽不到天命的他縱然可能受到命運的愚弄,但聽不到天命,也就意味著他可以不用顧忌那麼多,直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月看著勒金,一雙清眸明澈如水,正如今晚的夜色一般湛澈淋漓而又透著涼意,而後徐徐說道。

“回去吧。”

勒金看了一眼祭司沉靜的面容,略一遲疑之後,轉身離去。

-

月輕手輕腳地回到房中。

屋內光線昏暗,唯有床邊的燭火搖曳著微弱的光。

他的目光尋到床榻上的戟頌,只見她已然睡熟,平穩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與醒時的強勢兇悍判若兩人,此刻的她,像一隻尋求庇護的小獸,習慣性地將身體蜷縮在被子裡,只露出小半張臉,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睡夢中也藏著一絲不安。

月的腳步不自覺地放輕,緩緩走到床邊,動作輕柔地坐下,生怕驚擾到她。

他的目光落在戟頌的臉上,眼神裡滿是複雜的情緒,有憐惜,也有一絲難以言說的心疼。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輕輕撫摸她的髮絲,安撫她緊皺的眉頭。

“白曳……”一聲幾不可聞的呢喃,夾雜在啜泣聲中,悠悠傳出。

指尖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猛地頓住。

月聞之,心頭猛地一震,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眼神裡閃過一絲詫異與黯然。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緩緩收回了手,手指在空中微微顫抖,似是在壓抑著內心的衝動。

心情變得愈發複雜,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交織。

恰在此時,房門 “吱呀” 一聲被輕輕推開。

烏鄫走了進來。

她的腳步同樣很輕,像是怕驚擾到屋內的人。

一抬頭,便與坐在床邊的月四目相對。

兩人的眼神交匯。

“您……”

月將食指放到唇邊,起身走到烏鄫面前,“我有話問你。”

-

兩人來到院中。

“白曳,究竟是誰?”

月之前還在當大祭司的時候,也曾嘗試去看這個人的命格,但一無所獲。

“那是戟頌愛過的一個男人,現在已經去世了……”烏鄫道,“不過你也不必介意,他們二人清白得很,似乎是舊識。那男子因戟頌而死,成了戟頌心中永遠的結。因此她才脫下了女子的裝扮,以那男子的身份生活,就是為了裝作那時死的人是戟頌,而那男子還活著的假象。”

“以他的身份……活著?”

周遭靜謐無聲,唯有微風輕輕拂動著衣角。

他凝望著遠處戟頌休息的居所,眉頭輕皺,腦海中不斷思索著。

他實在難以想象,戟頌與那個名字的主人之間,究竟有著怎樣刻骨銘心的羈絆。那得是多深厚、多特殊的感情,才能讓她在分別之後,毅然決然地將自己的名字換成了他的。

念及此處,他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揪住,胸腔裡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情